她该找个时间打电话给他,告诉他那笔土地买卖的事,但她却迟迟没有行动。蓓儿停下打字的动作,望着电脑萤幕发怔,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其实是这么胆小如鼠的人。
但大毛那边已谈妥了,她这个“仲介”还在迟疑什么,她该让他和她之间的牵扯尽早落幕!
鼓起勇气,她摸索出躺在键盘下的名片,走向客厅拿起电话;现在是下午三点,他应该会在公司吧!
他的行动电话响了约莫三声,她的心跳已达到狂歉的速度,莫名的燥热在心间乱窜,握着听筒的手隐隐颤抖,真怕一听见他的声音她就昏厥。
“哈罗。”有人接听了,却是个女人,说的是英语,四周乐声,人声嘈杂,蓓儿发烫的心忽然冷却,极度的怀疑及无端的酸涩在心里有发酵。“请问……雷先生在吗?”她用破破的英文问。
“他在,你等等。”女人听懂了且娇声地叫唤。“亲爱的,你的电话。”
亲爱的!蓓儿听得一清二楚。
“嗨!”
这久违了的磁性嗓音就近在耳畔,蓓儿喉头却突然干涩。
“你……在哪里?”她低声问,执拗地不说自己是谁,也不管他是否猜得出她来。
“蓓儿?!”雷震的声音有几分意外的惊奇,像是没想到她会找他似的。
蓓儿心间浮上一抹苦涩,原来在她充满煎熬且犹豫不决之时,他对她是毫无期待的,都怪自己太“多心”了,不过她也是直到这一刻才知道自己对他竟是这么的期待。
“我人在美国。”雷震的声音显得愉快。
他竟和她相隔了大半个地球?那么那里此刻是夜半时分了?“你在做什么?”蓓儿淡声问,不让他听出自己的情绪。
“参加一个朋友的party,你来吗?”他说笑。
“好啊,我立刻坐车过去。”她顺着他的话说,心底好冷。
“哈哈,你这小妮子,不改好玩的性子。”雷震笑了起来,一会儿周围的吵杂声不见了,他像是走离人群。“找我什么事?”
“你要买来当仓库的那片地,一千五百万成交了。”她很快切入正题。
“哦?”雷震停顿了下,似乎在思索这是不是她的另一个玩笑。
“你可以省下三千五百万。”她故作泰然自若地说。
“你当真?”
“当然了,你有空派人去办过户手续吧!”
“没想到你真会杀价,真该把你挖角到我公司来当采购部经理。”他惊诧地说。
“别抬举我了!电话费很贵的。”她打断他。
“我打给你。”
不!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的。她正要开口拒绝,他就收线了,她讷讷地放下话筒,很快地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她迟疑了几秒,才接起电话。“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行动电话上有显示。”他笑她连这点常识都不懂。“我该怎么感谢你帮我省下这一大笔钱?”雷震问,声音听来柔和几许。
“不必了,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她耸肩。
“如果天上的神仙要给你三个愿望,你会选择什么?”
他自诩为神仙?未免太幽默了点,却刺伤她这个凡人。“我无欲无求,神仙。”
“我不能让你平白为我做事。”他的立场明确。
“我是说真的,无欲则刚,你没听过吗?”她仍拒绝。
“既然如此,那请你吃饭可以吗?”
他的诚意让她只想脚底抹油,快快开溜,因为她不能再见他,怕藏不住对他的情意。
“不,谢了,我心领了,就这样吧,我不打扰你的party了。”蓓儿匆匆表明,没有道再见,便挂上电话。
她跌坐在沙发上,心底酸酸的、涩涩的,但她相信这是最好的结局。
人在美国的雷震蓦地一怔。
他生平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断然”拒绝,她的无情教他不只感到错愕,更是前所未有的失望。
但她以为不说再见、挂他电话,就不会再见到他了吗?那真是大错特错了,他要见她易如反掌。
他把行动电话放进西装口袋,唇边浮现一抹别具深意的笑痕,很快地他会让她不得不见他一面。
一星期后──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蓓儿,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丝蕾一下班就踢掉高跟鞋,一反平常的镇定,兴冲冲地冲进蓓儿房里,像中了乐透般一脸惊喜。
蓓儿手边的故事进行得正精彩,女主角正遭受第三者的迫害,但她却不得不停下打字的动作。“你说什么?”她的思绪一时还神游在剧情中,无法走进现实世界。
“雷震亲口告诉我说,你帮公司省了一大笔钱,他打算把绩效算在我的考绩里,我下个月就要出国了,学费、食宿都由公司包办,哦──没想到你是我的福星!”丝蕾搂抱住蓓儿,乐得又叫又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