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又站起身。
「这次我可没坑你喔,答案是你自己想的。」
『为什麼我认为她眼睛瘀青就代表我有憎恨异性的倾向?』
「我说的是眼睛周围浮现蓝色。」社长说,「你把蓝色直接联想成因为暴力而产生的瘀青,可见你潜意识里憎恨女性,很想痛打她们。」
『那社长你怎麼回答这个问题?』
「眼睛周围的蓝色当然是因为涂蓝色眼影而已啊。」社长说,「这题的答案只分正常和不正常两种,涂蓝色眼影之外的答案都是不正常。」
『你……』我指著他,说不出话。
「我是社长,我很专业。」社长说,「你请坐。」
我只好悻悻然坐下。
「差不多了,我大致了解你的心理状态。」社长说,「你千万不要因为被我看穿心理而反应激烈,要学会冷静。知道吗?」
『嗯。』我应了一声,不置可否。
「咦?」社长似乎很惊讶,「你说谎了。」
『说谎?』
「在心理学上,眼珠往右上代表正在说谎,往左下表示正在回忆。
很多刑警都是这麼判断嫌犯是否说实话。」社长指著我的眼睛,「你刚刚眼珠往右上方移动了。」
『右上表示说谎、左下表示回忆。』我问:『如果在回忆时说谎呢?』
「那就……」
社长转动眼球,一会右上、一会左下,最后眼珠在眼眶里拼命绕圈。
「好了。」社长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用衣袖擦了擦眼镜后重新戴上,「团体活动时间到了。」
『社长。』我问:『你眼睛还好吗?』
「我眼睛很好。不要忘了,我是社长,我很专业。」社长说,「走吧,我带你去活动地点。」
所谓团体活动时间就是在校园里找个僻静的角落,社员围成圈。
四周一片漆黑,圆心只放了把手电筒,社员都坐在草地上。
在社长引导下,社员说出一些深埋在内心深处的秘密、挫折或阴影,也有人藉此机会说出自己的暗恋情事或是情伤。
这种活动有点像是西方电影里常见的团体心理治疗。
社长要我先发誓在这个活动中所听到的一切,绝不泄漏半句。
如违此誓,天诛地灭等等。
怎麼一个社团活动搞得像密谋造反的江湖帮众聚会呢?
不过我听了一会后,还颇赞同得先发誓这件事。
由於心理医师会死守患者的秘密,所以患者便会向心理医师坦白一切。
要让社员坦白,确实得先做些预防措施,何况我们都只是学生而已。
刚开始听时我还津津有味,但听了一会后开始觉得无聊。
多数社员诉说的是自己的单恋、苦恋、暗恋,有的则是埋怨另一半。
只可惜说故事的技巧不佳,有时甚至像是单纯的吐苦水或是抱怨。
我眼皮愈来愈重、盘坐的身子愈来愈弯,脸都快贴到草皮上了。
然后我隐约听到两个女孩在我身后低声交谈。
「视线朝下不朝圆心,他应该是不怎麼想听,甚至觉得无聊。」
「身体前倾背弯如弓,而且有规律的摆动,他应该在打瞌睡。」
『珊珊学姐。』我转过头看见她们,『你们怎麼这时候才来?』
「你没听过有句成语叫姗姗来迟吗?」怡珊学姐说。
「所以我们两个人总是会迟到呀。」秀珊学姐笑了。
珊珊学姐挤进圆圈,一左一右坐在我身旁。
幸好有她们的加入,枯燥的故事顿时变得有趣,我也愈坐愈直。
活动结束后,我跟珊珊学姐提起在社办与社长的对话。
「你知道这届的社长是怎麼产生的吗?」怡珊学姐问。
『不是用选的吗?』我说。
「不。」秀珊学姐说,「是猜拳决定的,而且是猜输的当社长。」
『真的吗?』我很好奇。
原来这届的社长要改选时,一共有七位大三的学长符合选举资格,但没有一位想当社长,最后只好用猜拳决定,猜输的当社长。
七个人围成一圈剪刀石头布猜了十几次,始终没有结果。
有人提议乾脆只出剪刀和石头,不要出布,这样比较快。
「他们还真的继续猜拳,而且只出剪刀和石头。」怡珊学姐说。
『有这麼蠢吗?』我很惊讶。
「这还不是最蠢的。」秀珊学姐说,「最蠢的是竟然还有人出剪刀。」
『啊?』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结果有五个出石头、两个出剪刀。」怡珊学姐说。
「两个出剪刀的人当中,有一个立刻意识到自己干了件超级大蠢事,当下便说他没脸再待在心理社了,於是退社。」秀珊学姐说。
「剩下那个出剪刀的人……」怡珊学姐还没说完,秀珊学姐便接著说:「就是现在的心理社社长。」
『所以我们的社长基本上是个白痴?』
「可以这麼说。」珊珊学姐笑了。
原本还有点担心社长对我的心理分析可能会有一点点正确的成分,因此我得仔细回想成长过程中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不过现在不必担心我的心理状态了,该担心的是在专业社长的领导下,我会不会从正常人变成不正常?
三天后心理社办了个水饺会,算是临时增加的活动。
在学生活动中心四楼的自由空间,社员们自己包水饺、煮水饺。
打量了一下四周,社员三五成群谈笑著,气氛很融洽。
上次团体活动时间在黑漆漆的草地,我根本看不清旁人更别说认识了。
珊珊学姐按照惯例会迟到,在场的社员中我只认识社长。
虽然想找人聊天,但我可不想靠近社长,宁可独自躲在角落包水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