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几锅热呼呼的窝窝头出炉,少数乡民领了窝窝头开始赶路,多数不动,因为无处可去。
西一欧发火,操,老子这里不是慈善堂,土匪做善事,已是头号新闻啦!再不走的都轰走。
流氓们也不忿,哪听说过土匪给老百姓施粥施饭,轰的一个比一个凶,“走!”“快走!”“给你们吃的都不错啦!”“再不走,老子开枪啦!”
“各位好汉,俺不要窝头,俺要入伙!”“对,俺也要入伙!”几个声音从人群中响起。
西一欧不买他们帐,“轰,继续轰,少他娘的装蒜,见到好处就上!操!”
“别赶啊,好汉,俺心甘情愿入伙,俺识字,俺有力气,让俺干啥都成!”
“是啊!俺也识字,俺只求管肚子饱,啥活都行!”几个声音附和,几十个人也喊叫入伙。
几个人的话让西一欧心动,操,他们识字,赵紫光天天抱怨山上的兄弟木有文化、难以施教,白玉米胆小不敢发牢骚,但是眼神、脸色都能看出来很不满,这不是送给老子的人才吗?西一欧很少在山外抛头露面,打点事务全由几个头领出马,刀疤石头、大胡子金刚、钻山鼠马黑子的名头反而盖过了西一欧。他叫过石头,耳语几句,石头点头,跳到一块大石上,“各位,各位,我们占山也是混碗饭吃,多你们一张嘴,我们弟兄就少一份粮食,山上不养闲人,天天起早贪黑,种地、养猪、割草、放羊,吃的比你们刚才吃的都不如,尽是些草根、树皮掺着麸子。我们大当家可怜你们逃难,把山里的粮食拿出来给你们,俺们以后都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你们知足吧,快逃命吧!”
手下的流氓听石头说的可怜,背过身想笑,上顿猪肉、下顿猪头肉、说话打哈欠还喷着猪气,个顶个红光满面,有几个额头、嘴上漂着油花,一副营养过剩的样子,哪像吃树皮、草根的样子,肯定是大当家在糊弄难民。
石头的话起了效果,二三十个难民收拾东西启程。
一个年青人,估计也就二十出头,走到人群前头,“别涮我们啦!俺们现在就去杀鬼子,交投名状!”
“对!交投名状!”十几个青年呼应,转身欲走。
石头连忙摆手,“各位、各位,俺们山寨人单力薄、不愿招惹鬼子,鬼子可凶残啦!俺们奉行中庸政策,夹着尾巴做人,不打鬼子、不打国军,只求混个肚皮圆。不信你们看,弟兄们,把你们的家伙亮出来。”
手下的流氓把武器高举,尽是些猎枪、老套筒、弓箭、弩、大刀、红樱枪一类的破烂,他们在山口巡逻,穿的也寒酸,身上黑衣有不少洞、露着棉花。实际上西一欧早有安排,上好的武器藏在坑道里,万不得已不用。
这些难民虽说是逃难而来,日子过的并不艰难,几个人鄙夷的低声咒骂,“胆小鬼!”“怕死鬼!”“没骨气!”又有四五十人动身。
那个领头的青年没有走的意思,“好汉!你们说啥俺们干啥,只求有个安身的地方,每顿饭给个窝头也成。”
石头很严肃的摇头,“安身?咋安身!俺们住的都是山洞,如果鬼子堵住山口,要吃没吃、要喝没喝,全被包了饺子,一个也活不了。你们不如投八路吧!”
难民们越听越有理,三五成群扶老携幼离开。
另一个青年干脆坐在地下,“俺们早听说中条山的好汉不欺压百姓,到哪儿都是死,能跟各位好汉同生共死,值!”十几个青年纷纷效仿坐下。
石头瞪起眼,“你们别不识抬举,在我们这儿干不好要挨打、不出力要挨罚,一天干10个小时活,叫苦叫累可呆不长!”
“干活我们不怕!”
“干活不怕,你们怕不怕鬼?中条山里闹鬼,你们听说过鬼子的飞机掉山里了吧?”
不到一会儿,山口内剩下三十多人,几个青年咋呼劲更大,“俺们啥都不怕!”
石头看看西一欧,西一欧点点头,石头复又开口,“俺们这儿,只收壮丁,拖家带口的养不起。”
“那女人要不要?俺们能烧水做饭。”一个妇女喊道。
“要!当然要!俺们弟兄都打着光棍,女人上山就要跟我们兄弟过日子、当老婆、生娃子!”
“娘呀!”那个妇女带着孩子跑了。
几十个流氓哈哈大笑,心里有些失望,没有女人愿意上山当土匪。
石头问,“你们都哪儿来的,真愿留下来,报个名,跟我干活去!”
“好嘞!俺叫朱雷,太原大学快毕业了。”
“俺叫张鹏,临汾中学的教员。”
十多个青年报上学历、籍贯,把西一欧乐坏了,靠,不赖,肚子里都有墨水。
石头带人安排住处,西一欧高兴了一分钟,又恢复失落,立在山口等格格的消息,直到天黑才打马上山。
晚上后半夜,西一欧仍在屋里转悠,清香劝道,“哥!睡会儿吧,有大姐的信儿俺告诉嫩!身体熬垮了,就没力气找姐啦!”
西一欧把玩着飞镖,格格走的急没带,“让俺咋睡得下?她看着刚强,内心也是一个弱女子。她怕黑,天一黑就六神无主。”越说越动情,眼里发红,“她一个人漂泊在外,遇到狼咋办?掉到陷阱里、摔着咋办?没吃没喝,饿着咋办?天冷,她穿的薄,冻着了咋办?山外乱,遇上坏人、碰上鬼子咋办……”
说的清香抽噎起来,门外同时也轻轻哇了一声,西一欧闻声猛拉开门栓,跳到院里,“清香,你听到啥音了吗?”
清香只顾自己落泪,没注意,院口把守的警卫跑进来,“大当家,有啥事?”
“刚才谁来过?”西一欧急急地问。
“没啊,谁都没来过!”警卫刚才在门口打盹,撒个谎。
西一欧不信,举着打火机在院里、院外搜了两遍,才沮丧的回屋。院里又再寂静,从房上伪装的枯木后跃出一条黑影,遁入黑夜。
天蒙蒙亮,西一欧一脸憔悴重下山口,前面石头举着火把,总觉得后面有人,回头看,却啥也看不到。
等到十点多,山口比昨天还热闹,不光是逃难的灾民,还有鬼兵的家属。死去的那个鬼兵父母得了500块大洋巨款,感激涕零,把小儿子也送上山入伙,同村的壮丁眼红,嚷嚷着也要当流氓。西一欧不愿出头,让石头劝阻,鬼兵家只剩下一个男丁不能再有闪失,两个老人没人养活太不像话,鬼兵的父母只好带小儿子回家。同村的壮丁可没这个负担,吵吵的凶,在山口跪了一大片,石头依葫芦画瓢、对他们狂讲道理,讲到后来,村民和难民多多少少留下几个。冥王岭、望天岭也差不多,都有难民入伙,新入伙的人只有一件事----挖坑道。
郑大眼睛上来提醒,“大掌柜,粗粮不够了!”
西一欧头痛不已,格格走后,山上乱糟糟,周勇推荐白玉米接手格格的帐目,白玉米爽快答应。赵紫光听说有文化人入伙,赶来要人,西一欧暂时不允,新人一定要接受考验,将来通过考验,全部配给他当炮兵,赵紫光去新人哪儿又提问又考察文化,欢天喜地准备去了。
西一欧留个心眼,通信连的人必须是自己的嫡系,炮连的人是外面的无妨,即便混进个奸细也把几百斤的大炮搞不走。
安排好一切,老包带着法币去买粮食,西一欧在山口默默等待,中午,西边邦的一声响,空中出现一个红色的大鸟。
山口的流氓迅速隐藏,这是预警信号!
西边灰尘翻腾,远远过来一队骑兵,是中央军黄绿色的军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