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等到现在?
“呃!”维果皱眉,“是啊,可是,我没打算租给男人。”何况,站在她面前的男人,虽说此刻看起来,真不像是卑微的流浪汉,可是,他满脸疲累的神情,以及布满血丝的双眼,这样一个落魄的男人,她真没想到他竟是冲着她张贴的招租小广告而来,维果当然拒绝。
然而——
这个男人却并未因此离开。隔天一早,维果开门,第一眼就看见倚靠在门边的侧影,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维果有些吓到,无奈地对他说:“我这里就住我一个,实在不方便把玻璃房租给你。”
“……”
没有回答,他倚靠在墙边,身上的薄衣早已经风干,清晨的凉风中,微微颤着抖,连紧抿的嘴唇,都白得骇人。维果慌忙推他,被暴雨淋了一天,加上冷风吹了一夜,维果开始害怕,被她剧烈地摇晃,他颤抖的身体忽然一动,有些惊醒。
“自己能动吗?要不,你先进来用热水泡一泡。”维果真怕他出事。
那人的眉头紧皱,似乎在忍受着压抑的头痛,双眼始终了无生气地半眯着,听到江维果的问话,他费力地弹了一下眼皮,缓缓点头。
江维果小心翼翼地把他拉到小院内,拽进卫生间,替他放了满满一浴缸的热水,离开前,她交代:
“这里就我一个人,没有男人用的东西,出来后你就直接去玻璃房。”
回自己的房间后,江维果不禁嘘了一口气,热气腾腾的卫生间,淋浴头哗啦啦地冲着水,里面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流浪男人,想想有些不可思议,听说同情心泛滥的女人,容易上当受骗然后自食其果。
算了,就全当是做好事,江维果甩了甩头,不再多想。大早上,她正在网上查找招聘信息,简历也要做,不过,回房后,她特地把自己房间的大门从里面反锁起来,然后就完全地忙碌起来。忙着,忙着,许久过去,维果突然惊觉,外面怎么如此静?一点声响也没有?
意识到奇怪,她的第一反应是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门背后,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门外是小客厅,江维果听了好几分钟,一点声音没有。开门,经过客厅,客厅外面就是大写d字形的玻璃房,抬头,一眼就能看见靠墙边而放的沙发,而沙发上,赫然,一个熟睡的男人。
竟然已经睡着了!
一看见他,江维果又皱眉了,这个熟睡中的男人端坐着,端坐在过时破旧的沙发上,头微微贴着灰暗的外墙壁,经过热水的蒸洗,脸上已经微微有些红润,不过淋浴后直接套上衣服,他才经过一夜风干的破衣,又湿了,还有一条满是撕口的黑裤子,紧紧地粘在身上,腿上,完全是进来时的狼狈。
第三章半年以后4
维果她本来不是个喜欢招惹麻烦的人。
瞪着坐在玻璃房内的男人,不知怎么摘的,她突然预感到,他将会是一个麻烦,一个超级大的麻烦。
沙发上,他裸露在乱发外的五官,似乎深邃又威严,双唇紧闭,很用力很用力的那种,神态不安,似在提防,手臂环抱在胸前……这样的气质,即使恍惚着,也绝不像一个真正的流浪汉,倒像一个忽遭变故的,忽遭变故的……什么,江维果这会儿也说不上来,不过她不是傻瓜,尤其是他*在地的双脚,没有一丝的风霜和沧桑。
维果走进玻璃房,轻轻地推了推他的手臂,问:“你是不是生病了?肯定是着凉了,我这里有点药,要不要先吃点?”
没有反应。
“要不,送你去医院?”江维果又问,谁知这一次,她话音刚落,沙发上的人双眼蓦地睁开,吓了她一跳,没来由的一阵慌,他的双眼,仍是布满了骇人的血丝,但那一刹,她真是怔住了。
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
“有泰诺,或者百服宁?”声音,有点沙哑,也有点虚弱。
乍听到他的问话,有那么几秒,江维果愣了,等反应过来,她急忙往自己的房间跑,边跑边回答:“我这里有美林,还有白加黑,哦,对了,还有一些感冒冲剂,姜汤茶。”都是常备药。
回房间,江维果找出一小袋的药,各种各样的都有,回头给他,替放在他的沙发旁,又转身给他倒了杯白开水,不过看他那身衣服,以及被他坐到完全湿透的沙发,这会儿,她还真不好意思开口叫他先走人。
他把药塞进嘴里的时候,维果又说:“我觉得你,你不太像是外面的乞丐,你有家吧?要我联系你的家人吗?让他们来接你。”
呼——
又没反应。
不过他却忽然站起身,面无表情,甚至也没去看这屋的主人江维果一眼,径自就往铁门口走。眼看是打算要离开了,背影很孤寂,这种背影,维果的感觉似曾相识,就好像是她自己。夜梦里的自己,孤单地找不到一点点依靠,也许她真是一个没用的懦弱女人。这种时候,她竟又想起了结婚前,她对郑熙说,即使老了,没呼吸了,身边却还睡着一个人,睡着她呢,介意吗?郑熙笑,不介意,当然不介意。
想着,鼻子又有点酸。
“你先在沙发上躺一会儿,我出去给你买身干净衣裳。”这身湿衣再穿下去,不病的人也要变成重病了。先他一步,维果出了门,又关上门,随即匆匆去了附近的超级市场,这里有最便宜的汗衫长裤,只要三十元一件。
第三章半年以后5
从超级市场出来,维果顺便买了一份人才报。
到家开门后,她一眼就看见那个人,他站在她的小院子里,背对着她,像在沉思,维果走到他身后,开口道:“把衣服换上吧,我给你下碗面。”
乍听见她的声音,他突然转身,眯起双眼扫向她,第一次的,与江维果的目光正面对视,有若有所思的感觉。
“21世纪,实在不该有冻死或者是饿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