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强烈的阳光通过弯弯曲曲的小巷照进了角落,渐渐爬上狐狸娃的脸,唤醒了沉睡快一天的他。
用右手挡住刺眼的阳光,左手攀着墙壁勉强爬起,望望周围的一切,如此陌生,满身的伤痕还能依稀记起昨天发生的事情,否则真如梦境一般,这一切让自己难以相信。
试图踏出第一步,双脚似乎还没做足准备,差点跪在地上。不得不缓缓活动着各处的关节,终于慢慢踏出了第一步,全身各处却以疼痛抗议着大脑的指挥。
摸摸口袋,有点茫然,一夜之间自己就变得一无所有,还有点奢望,视线在地面上不断移动,却终无所获。心里默默诅咒了一下那两个抢劫的人:连吃饭的钱也不留点,下辈子生孩子没屁眼!
走吧,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走,但继续呆在这里肯定不行。
艰难的走出了小巷,看到太阳西斜,原来时间已过中午,各处伤口也麻木了许多,不再因为疼痛特别难受,走起来倒还快了点。
脚步匆匆的人群,川流不息的车辆,高楼林立的城市,一切那么熟悉,他仿佛回到了深圳,竟然有点兴奋起来。只是很快看到立交桥上的指示牌,全部陌生的街道名,原来熟悉只是假象。
跟着人流上了立交桥,有点累,趴在了栏杆上,茫然得望着桥下来来往往的车辆。渐渐脑子有点清醒了,自己该考虑到底怎么办才好了。似乎只有去找派出所、救助站或许能帮忙,但这意味着要向家里核对身份,回去之后大家都知道自己的惨事,平时极爱面子的他如何能够接受?更重要的是,他的含含还没找到,不想轻易放弃。
那就再坚持一下吧,在这个城市生存下来再行打算。大街小巷都走遍了,凡是门口挂着招聘的牌子就进去问,可人家看他衣衫不整、一身疲倦,谁肯聘用他做事?况且连个身份证都没有,哪家招人的店都不敢接纳他,尽管他开出的要求这么低,只要包吃包住就行。
无数次的拒绝之后,天边的晚霞在催促他试图做最后一次努力,小心翼翼地走进了一家极普通的饭店,一个像店主人模样的人正在看报纸,“老板,你这招人么?”
放下报纸,老板快速打量了他一下,就说:“不招”。
“可是你写着正在招两个洗碗工啊。”他指着外面挂的招聘牌子。
“招齐了,忘记拿掉。”
“老板,我干活很卖力的,不用工资,只需要包吃包住。”狐狸娃恳求道。
这老板一想饭店有的是剩下的饭菜,床位也有空床,就试探道:“你是哪里人?身份证给我看看。”
“我没有。老板,实话跟你说吧,我是来东莞找人被抢了”
“你走吧,没有身份证我们肯定不能要,还要拿到公安局备案呢。”老板打断了他的话,摆摆手,示意他离开,就要进里间去了。
“你就当行行好,以后一定报答”望着老板离去的身影,他已知道没有必要说下去了。离开的时候,撇了下桌面上的报纸,其中一个标题是:今晚北下的寒流继续袭击莞城。
他在和时间赛跑,却跑输了。华灯初上,他带着一身的倦意,却无处躲藏。
拖着疲惫又疼痛的双腿,已不想再毫无意义的晃荡下去,两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尽快睡着是节省体力的最佳办法。
可是在哪里睡呢?这是他第一次流落街头,以前只有在电影中上演的困境落到了他身上,可东莞不是电影城。试图在街边的凳子上,草坪上,甚至僻静的角落里躺下,但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更重要的已是寒冬,即使睡着了半夜不被冻醒才怪。这时他有点感激起那两个流氓,幸好没把他的外套也扒去。
睡也睡不着,找能睡的地方也是白找,就这样折磨了几个小时还是无处容身。狐狸娃不禁朝天大喊一声,此时所有的委屈伴着泪水涌出,假如说昨天的眼泪还是不自觉逼出来的,这次他是真的想好好哭一场,然后像昨天那样没有知觉的睡去,再低的温度也冻不醒自己。此时的清醒是种莫大的痛苦,麻木的知觉或许可以让自己躲过一劫,但他已没有来得及更多的感叹,就大步向前走去,仿佛有种神奇的力量推动着他。
生命就是如此奇怪,平时我们大大低估了自己的韧性,当绝境来临,似乎疲惫不堪的身躯会爆发出自己也难以相信的能量。身体的全部细胞都已觉察到已无路可退——今晚要么找到个温暖的地方要么被冻死,空前的团结起来,激发出让人惊讶的力量。
一口气又走了几条街,一直运动的身体倒不太觉得冷,只是凛冽的北风让两个耳朵彻底的麻木了,他不敢去碰自己的耳朵,生怕一碰就掉了下来。刚才的力量就像回光返照,疲倦重新裹挟着疼痛袭来,他已提高了警惕,准备做最后的拼死一搏,然后随便找个地方,只是躺下,依然像昨晚一样,是死是活只能听天由命。
毕竟天无绝人之路,渐渐绝望的他看到远处广场上似乎有人躺着睡觉,他拼命的朝那跑去。
跑到近前,吓了一跳,在路灯下躺着的人头发蓬乱,裹着一条肮脏不堪的烂被子似乎已经熟睡,因为实在太冷把脸也藏进被子里去了。他不断徘徊在旁边,实在难有勇气和这样的人同被共枕。
虽然不知道具体时间,但望着远处稀落的人流,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终于鼓起勇气,慢慢蹲下来,秉着呼吸揪揪那人的头发,轻轻的喊道:“哎哎,兄弟醒醒。”
看他没有一点反应,心里越发害怕起来,可揪得越大力了,“叭哩吧嘞吽”一个怪物伸出了头说着不知所云的话。吓得狐狸娃赶紧后退一步,跌倒在地上,不禁喊了起来,又向远处爬开几米。
定下神来,回过头去,那人还在叽里咕噜的说些听不懂的话,借着微弱的路灯,体格上显然是男的,脸上太脏已经辨别不出他是什么表情,眼神中似乎没有任何表示。那人说了一通后又准备裹起被子睡了。
狐狸娃冷静下来,想起以前时常在街上看见的“疯子”,猜想对方肯定是这一类人,既然不懂事理,不知把被子抢过来他会不会反抗
抢就抢呗,反正横竖是死,况且抢疯子的东西,能算是抢么?!
那人刚把头重新缩进被子,狐狸娃就拼劲全身的力气拿起被子使劲一拖,把被子抱了起来就跑。
终于跑到街角的拐弯处,见后面并没有人追,就停下来观察一下。朦朦胧胧地看见疯子还站在原地,似乎仍在不停的“骂”,不禁窃喜,准备拿着被子选个好地方享受下。
人的本性永远没有好坏之分,正当狐狸娃准备离开的时候,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那个疯子今晚怎么办?毕竟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啊。
望着远处只会乱骂一通的“救命恩人”,他想起了那句话“同是天涯沦落人”,泪又掉了下来。
抱起被子,狐狸娃又回到了疯子的旁边,那疯子看他重新回来似乎有点害怕,不再骂了,躲到路灯下蜷缩起来,恐惧地望着他,不断摇着头,越发可怜起来。
狐狸娃把被子重新扔到原地,不知到底要干什么,狐狸娃能否安然度过这个寒冷的夜晚?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