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冰!手术!”
王霄跑进来,一边扶着他的大黑框眼镜,一边气喘吁吁地叫我。
烦人!
“去妇产科二室!”他说。
“去那里做什么?我们又不管接生!”我奇怪。
“快点走,那里的高主任家里有事儿临时来不了。我们谭主任上。有个产妇大出血……你快点!”王霄转头吼我。
啊,肚子里如果有个小生命,我就要小心着呢。可是现在已经顾不得了。我加快了脚步。
跑步、进电梯、爬楼,二产室外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我们分开人群挤进去。在更衣室里利索地换上消毒服。
过道地上的血迹厚而黏稠,我就踏在上面,疾步如飞,走着走着,那道长廊好像没有尽头,一路血红,炫目极了。
一抬眼,我就看到一架骷髅站在血痕的尽头,狞笑,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的骨骼……我脚下一滑,就扑倒在地上了,手就按在那一堆一堆、一簇一簇的红血上面,它们就无比清晰地与我眈眈相向。
虽然地面被反复地清洁和消毒过了,但还是有丝微的灰尘,把那红血污染了。血迹的边缘颜色浓重,像是画家所运用的黑红相间的笔法,抒情地画在瓷白的地砖上,触目惊心。
我感到晕眩,第一次,面对鲜血,我有这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地在动,整个房间都在急速地做圆周运动—我匍匐在地上……
“哎呀,你真是的!快起来!”王霄一把把我拉起来,我远离了那些红的黑的血痕。
我歉意地看了他一眼,随他进了手术室。
到处都是厚而黏稠的血。
我的状态极端失常,我几乎不敢正眼去看那个躺在手术床上的产妇。
“快点!章冰!局部麻醉!”张谭的声音里满是怒火。
我手忙脚乱地在桌子上一大堆东西里找针剂,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在这里!”王霄只一下子就把药和针找了出来,塞到我手里。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找准了地方把那针麻醉剂打进了那个产妇隆起的肚子上的。
我清楚地看到了,在我的针尖扎下去的一瞬间,那个隆起的肚皮下,孩子腿形的部位猛然动了一下。
我的腿开始发抖,抖得像筛糠。
她在那里叉开着两腿,隐禾幺。处袒露无遗,孩子的头部露着,面孔向下,只看见一个因挤得变形而显尖长的小小的黑的头,血水就像开了闸门的水一样,不住地往外泄露……那个产妇却是没有痛觉了似的安静地躺着。
十万火急。
“快叫家属签字!问他们要大人还是要孩子!”张谭飞快地冷静着声音说。
我就踏过那些血迹去外面让家属签字。
那个男人颤抖着手,几乎不会写字了,他犹豫不决地把笔抖在纸上。
“你快点!晚了两个都没了!”旁边有人提醒他。
意乱情迷8(2)
我看到他抬起泪眼求助地看着我。我说:“大人。孩子没了以后还能有!”
他无比痛苦地在“大人”的旁边打了对号,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手术可能有意外情况产生,你的签字只是供参考,结果不一定是怎样的。你懂我的意思吗?所以你必须在这里签字,所有的一切意外都在情理之中,我们会尽责的,所以无论什么结果,都不是医疗事故。同意吗?”我飞快而机械地说。
他的脸在一瞬间更加颓丧和苍白,手抖得更加厉害了,他签的名字都是不成形的。
很多时候,人的生命是在被选择中的。人的一生,总是要面对各种各样的选择,身不由己或者身由自己的选择。这些选择,是命运的手所操纵的,对与错,全不由人来决定,人所做的,终究都是被动。
在命运的威慑里,人的生命,有时脆弱如丝。
我回到手术室,听到那个产妇游丝般的声音:“要孩子,要孩子!”
女人,母亲。
……
手术在紧张地进行着。
像她这种情况,孩子的头部出来,而肩部以下难产,是最危险的分娩情况之一,孩子极易在短时间内窒息,而大人也容易大出血,造成对大人和孩子两方的生命威胁。
要先接生然后剖腹做子宫修补,如果手术及时顺利,也有可能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