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下流地指指他的下身裆部,那伙鸟男女都淫荡地狂笑,我笑红到耳根,忙胡说:“我今天不是来解馋的,我是特地来告诉你们,我也要下海了。”
“怎么,你舍得单位上那根骨头?”赵卫彪问。
“你要是真下海,今天我们倒可以免费让你解解馋,你活得也真不容易啊。”贾卫东笑道。
“笑话!你们以为我真穷得只有啃骨头的命了?哥们今天我豁出去了,我请客!”我一把掏出昨天刚发的工资壹百贰拾三元肆角伍分正,啪的一声摔在桌子上。
“嗬,噍,要照顾我们的生意了,”赵卫彪说,“别,别急,考虑好了,一个月的工资一顿就吃光,你舍得吗?我们可不逼你做大款。”
“我们的宗旨之一是公家的闲钱也欢迎。你要请哪些?外边有个邮亭,里边有公共电话,现在还没下班,”贾卫东说着,怀疑地看着我,又塞给我一个电话号码簿,“爱请谁随你的便。”
“小瞧人!”我一咬牙就出了门,赵卫彪追出来说:“你请一下白成富。”
“请他?请他干嘛”我问。
“现在的白成富不是以前的白成富了。我们这帮哥们要想办成点事,没他的帮忙什么也干不成,呆会你就知道了。”赵卫彪说。
白成富?那厮几乎要被我遗忘了,上高中时那厮坐在最后一个角落,成绩一〖htk〗蹋〖ht〗
糊涂。那厮之所以能进全市的重点中学,完全是因为他老头子为学校解决了计划经济时代的紧俏物质钢材和水泥,我们当时都叫他“钢材生”或“水泥生”。尽管我们换的新教室就是他老头子批的钢材和水泥修起来的,并且换新教室的确使我们免遭危楼随时带给我们的威胁,但我们还是对这个特殊人物保持了不可逾越的隔阂,因为他破坏了当时尚在推崇的公平竞争规则,他没有资格成为我们中的一员,这是当时我们班上的一个普遍而执拗的态度。尽管那厮平时木讷,呆若木鸡,但还算识趣,独来独往,据说因作弊连高中毕业证都没拿到,新换的校长是个正统刻板,以苛刻严谨著名的数学老师,并不买他老头子的帐。正是那两年,“克来顿大学”在中国大地犹如电杆和公厕墙上的那些令人心惊肉跳的广告一样铺天盖地而来,一张比市重点高中耀眼得多的大专文凭,对于白成富的老头子而言,就象上厕所时随手撕下一张公用便笺一样唾手可得。当我们还在补习班煎熬时就收到寄自克来顿大学的明信片,上面尽是些哀我不幸,怒我不争,为我平添几分羞,骂我笨鸟催我先溜的句子,气得我们几个当时就拿那厮没办法。我们进稀饭大学才一年他就毕业了。那厮先分配到他老头子权力下的一家国有企业,刚让别人把两三万元的学费一报销就立即调到市里一个权力显赫的机关摇身一变成了国家干部身份!又躲过了几次机构精简,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等待提拔。那厮平时养尊处优,不大屑于和我们交往,当我还在为买一双皮鞋发愁时,就常常看见他骑着摩托载着不伦不类的女子招摇过市,呼啸着和我擦肩而过,有时我看见他在大街上横着走过来却而对我视而不见。刚才打电话时,那厮居然听不出我的声音。我估摸着赵卫彪和贾卫东求他办过事,因为这个火锅店门面就是他老头子下属一个企业的。
我返回火锅店时人已作鸟兽散,满屋狼籍,只见“野夫”正腆着脸要求赊帐,赵卫彪、贾卫东一脸不悦地说:“又赊帐?上次还未清哩!不行!你他妈以为又在和尼采喝酒呀?”
我趁机奚落“野夫”:“没想到咱们的大哲学家也食人间烟火,你呀?我看你真该换个笔名了?”
“什么?”他讪讪地问。
“手淫犯?——不好,改了就好!饮食诈骗犯!对!就这!”
大家哄笑,他落荒而走。
“真是赔本赚吆喝!”两老板叹息。
舒怡这天特别漂亮,她穿一件米黄色的短袖衫,一条稍白的牛仔裤,身体纤细修长,她就象刚沐浴过似的,远远地就看见她长发飘逸,格外发亮,果然稍近一些,就随风飘来一股淡淡的洗头香波的馨香味儿。她一下单车就劈头问我:“是不是你也要做闲人了?神秘兮兮的!”“舒老师今天格外光彩照人!”我没头没脑地赞叹道,一边帮她扶住单车,锁上车锁。
“我问你是不是要下海了?说什么呀?神经病!”她嗔怪道。
“基本上是。”我说。
“什么意思?”
“思想上已经下了,行动上组织上还没有。”看着她迷惑的样子我又补充说,“手续还没有办,快了。”
“我说你们这群人都是疯子!我看你们能干出一番什么轰轰烈烈的事业来?”她说。
“哀兵才能胜嘛,人就要把自己往绝路上逼。你忘了,孟子说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野蛮其体骨,流氓其精神。咱们的国歌不也是第一句就唱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了吗?”我信口开河,“失去一切才是快乐,挣扎才是生活!”“好啦好啦!我们走着瞧嘛,你向来就是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今天还有哪些客人?”我们坐定后她问。
“有一个客人你意想不到。”我翻开菜单。
“谁?”她心不在焉地问,一边点了个凤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