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方式大大出乎我的预料,我瞬间成了畜牧市场上的一只牲口,被人围观着,评头品足,待价而沽。我手足失措恨不得夺路而逃。
几个老太太还在叽叽喳喳,一边吃吃地笑。当我发现她们快乐的表情和我妈从农贸市场买了便宜蔬菜鱼肉后的表情相吻合时,我知道这桩生意已经成交了。果然糜局长首先提议:“唉唉,别笑了!我们还在这里干什么呀?我们出去转转,让他俩谈谈,好好谈、慢慢谈,不慌不忙地谈!”
众人都附和,他们出门下楼后都还传来不加掩饰含义明确的笑声。
我们坐在沙发上尴尬无言,刁得花同志只管不停地嗑瓜子吃糖喝茶不停地哧哧地笑。我坐在糜局长的真皮沙发上如坐针毡,我盯在没有伴音的电视画面胡思乱想心乱如麻。巧舌如簧的我居然也成了冬天的知了。
这样的局面不知维持了多久,突然她一声尖叫“哎呀!”猛然冲向电视机打开音量,把我吓了一大跳,这才留意起电视画面。原来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歌星,一个北京的傻逼歌星阿保,这是个雌雄莫辨的娃娃脸,穿着加大号儿童服装。造作的他用造作的嗓子伴以造作的动作唱了一首造作的歌曲,连续五次荣获“最不受欢迎歌星”,现在连中年妇女都开始烦他了。自己却一点也不知趣,恬着脸老不谢幕。我他正假兮兮油腻腻地呼唤真诚呼唤奉献。苦了他一个,幸福十亿人,他眼里闪着廉价的泪花,一副真情难以抑止状。这个早已过了而立之年仍宠儿状十足的女兮兮奶兮兮居然也走红的傻逼歌星极令我倒胃口,真恨不得把他从电视上拉出来揍一顿!每当他那张奶酪脸频频闪现屏幕我便想上厕所――条件反射!我怀疑他的性别还待查,我不明白以出豪侠义士著称的燕赵之地怎么会出这种活宝尤物?真是时代不行了!更不明白小刁居然也迷上了他。“怎么?你喜欢他?”我终于找到了话题。
“他太帅了!”她赞叹,并同电视伴音一起唱起了那首假兮兮的歌佐之以手势。
“他像个面首!”我恶狠狠地骂。
“什么?”她转过身来。
“慈禧太后不死他就更红了,早入宫了。”
“嗯?什么?”
“他幸福得就像个哈蜜瓜。”
“哈蜜瓜?没有。”她唱得更动情了。
“他太假了。假字害了他。”
“……啊……献出你的爱,献出我的爱……”
“我想上个厕所。”我两股颤颤,尿意盎然,赶紧射到厕所挤了几滴尿待到那个傻逼歌星从屏幕上消失后再重新入座。我乘机从正面观察了这位局长外甥女,我除了对她的体态感到恐惧之外,我还怀疑她的年龄,因为我清楚的看见了她的眼角鱼纹。另外在她的鼻孔边缘,长着一粒黄豆大小的黑痣,恰似一团没有掏尽,欲掉不掉的鼻甲垢。而且她对那个假男人鸟歌星的喜爱让我对她的审美能力产生了不容置疑的厌恶——我是极其挑剔极其谨慎地认可接受喜爱甚至崇拜某个明星的。我最喜欢的是北京顶尖的几支摇滚乐队,其次是欧美,其次是台湾几个最出众的,自黄家驹死后我就几乎不听香港歌了。
“你好象是外乡人吧?”我问她。
“我前年才从山药县调过来。”她用浓重的山药腔回答道。她和瑶姐是老乡。
“那,那你以前做什么工作呢?”
“饲养场。”她回答。
“现在呢?”
“市里饲料办。”
“难怪。”
“什么?”
“没什么。”
她开始一古脑儿地用零食招待我,从水果到糖到瓜籽等等不由分说往我手上怀中塞,我应接不暇。这样吃吃喝喝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正规的交谈。我想起了她是个大学生,校园生活应该是个很好的交谈话题。
“我听糜局长说过你上过大学。”
“进修过……”
“进修?哪所学校?”我打断了她的话。
“进修过,饲养场派我到畜牧兽医学院进修了一年。那段时间饲养场的猪老得一种怪病,一群一群地死掉,不明不白地死掉。”接着她绘声绘色地向我描述了当时的情况,猪的情绪如何反常,如何不进食,如何得瘟,如何可怕地挣扎着死去,她又是如何伤心不已,以至后来我渐渐如坠云雾之中而不知其所云了。
这之后,囊中羞涩的我不断地接到刁得花的不容推辞的邀请。我们游大街、逛公园、看电影、泡舞厅、进商店、吃餐馆——我是天然的买单者。大概由于她的工作经历的缘故,她特别爱吃肥肉肘子烧白肥肠之类令我心惊胆寒的油腻食物,她的饭量约为我的两又两分之一倍,酒量几可和我相当,她居然抽起生丝型呛人的外国烟!我好意地婉转地奉劝过她:“咱们是发展中国家,什么都悠着点好。”她似乎不明白,只管大口吃喝大声说笑。她杰出的胃口和高亢的外乡人口音常常引得服务员和其他食客四面八方的注目礼,其中不乏难以掩饰的嘲笑,我也挺难堪。她的嘴一刻也没闲过,不是瓜籽糖就是香蕉水果就是泡泡糖,这就象美国职业篮球队队员那样,这实在令我不可思议。
但最可怕的还是陪她逛服装店,不厌其烦地分门别类地逛各种档次的时装店精品屋。每当她把我强拉硬拽进装潢豪华的店门时,我有种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