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现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就算我多管闲事自作多情莫名其妙,我现在就出去给你捡回来,总可以了吧?”我说完往外走。
“过敏症,等着,我们出去走走。”她一把拉住我的衣襟,娇嗔道。她穿上高跟鞋,整理了一下房间,就和我往外走。
她妈当着我的面责怪道:“这么晚了还要到哪里玩去?你明天还有早自习课,早点回来!”
直到我们下了楼梯她妈都还在絮絮叨叨地叫她早点回家。下楼后我就看见那两束玫瑰花躺在那里,我一时火起,几步走上去,用那双破皮鞋狠狠踩了几脚,嘴里骂道:“还想玩情调!草包!草包!连西方都说培养一个贵族需要整整三代人的努力,何况这是在中国!他什么东西!才穿上皮鞋几天,就想来点罗曼谛克!非洲人跳芭蕾!不合国情!”
然后我们向小松柏林走去。舒怡在一旁笑:“现在是你着急呢还是我着急?花你可以扔下来,钢琴你又怎么扔呢?”
“什么?他要送你钢琴?”我惊呆了,“是不是你让他买了?”
“我没说。不知他从哪里听说的,可能是贾卫东赵卫彪那里。我不要,他执意要送,也怪我妈背着我答应了人家。我想了想不要白不要,反正别人有的是钱。”她说。
“你敢要!”我大声说。
“那是我的事,你管不着。”她摇着膀子踮着脚尖说。
“我就要管!”我大声嚷道,血往脑门上冲,一时竟没词儿,怔怔地看着她。
“逗逗你呢!看把你急的。”她取笑我。
“你要跟了他呀,生个儿子不是白痴就是草包比近亲结婚还严重连初中都考不起没准还长不出肛门……”我恶毒地说。
她笑得闪了腰,又咯咯地问我:“那,那要是跟了你呢?”
“跟了我呀,肯定当歌星当演员,最次也是个作家。”我厚颜无耻地说。
“呸!”她一把揪住我的嘴角骂道,“你这个人最可恨的就是这张嘴,还有这个鹰勾鼻。”她用弯曲的手指在我鼻梁上刮了一下,又说,“鹰勾鼻好看,容易给人联想,但总是长在坏人脸上,就象德国鬼子。”
我鼓足胆量,顺势将她拥入怀中,靠在一棵松树上。我动情地说:“你太了解我了!”
“谁了解你呀?”她转头观察一下周围,又说,“我就不了解你为什么总是喜欢穿黑色衣服。”
“我在为这个世界戴孝报丧哩——世纪末嘛。”
“你怎么从不穿西装?我还没见你穿西装是什么样呢?”
“在我没有富起来之前我绝不穿西装。”
“你的胡子怎么都变黄了?”她摸了摸我的下巴。
“没办法,拜金主义嘛。”我皱着眉头苦笑了一句,“现实真残酷,别说连牛都发疯,连人都可以克隆,就连胡子都变态。你注意没有,现在什么东西都变态,葡萄长得象李子,李子象苹果,枇杷象橙子,大萝卜象冬瓜,猪长得象牛……都是激素给催的,急功近利,短期行为,不好!”忽然她叹气了:“唉!要是你和白成富综合一下就好了。”
“什么?你要我和她综合,你看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哪个细胞不是残渣糟粕假冒伪劣,你要我和她综合!”我气呼呼地把她推开咬呀切齿地说。
“你把人家说得一无是处。”她说,“每个人都有长处嘛。喂,亚非,你老实说,他这人这到底怎么样?”
“这还用得着我说吗?明摆着的嘛,最多不过一无脊椎动物,充其量算个爬行类远看是赵丹近看成奎安,当然为了引起你的同情,他会装出一副我很丑但我很温柔的样子,反过来说,虽然他很温柔但他毕竟很丑……”
“哎呀,人家让你认真说嘛!长一张嘴就会挖苦个人。”她堵住我的火山口。
“这张嘴对敌人象怒火象刀剑,对爱人就象蜂蜜象甜瓜。——爱情是自私的,否则就不是爱情,我怕失去你。我承认,我在他面前,确切地说是在他老头白天篷面前,在某些方面很自卑。”我开始吻她,她有些颤抖,呼吸急促起来但没有拒绝。我觉得她接吻的技艺远远没有她拨动琴弦那般娴熟,她还算纯洁。
缠绵一段时间我温柔地问她:“你知道我为什么下海吗?为了我为了你也为了国家。老实说,我不愿意被白成富看扁了。还有你妈,现在对我的态度也大不如前了。”
“人嘛,总是活在现实中,难以摆脱世俗成见。我家里人,还有同事们都劝我和白成富好。”
“当然。他可以让你调动、住房、钢琴等等一步到位。一桩现实的婚姻可以让你至少少奋斗十多年!”我忧伤地说,“我一无所有,自身难保。”
“你很优秀,多才多艺,真的。”她用指按住我的嘴唇。
“哼,我算什么优秀!中国人民最优秀的儿子都到美国漱盘子去了。”我干笑。
“亚非,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说过的那句话。”
“什么话?”
“就那句,生活是对现实的妥协,婚姻就是对爱情的妥协,人活着就是妥协。”她说。
“我那是指蝇营狗苟者。我要奋斗,我要挣扎!挣扎才是生活!失去一切才是快乐!我要到深圳去了。”我脱口而出。
“什么?你要到深圳?”她一下从我的怀中挣脱,惊诧地问,“到深圳去干什么,蒙城还不是一样地挣钱。”
“在蒙城轮到我挣到钱你都成老太婆了。这边我已经混不下去了,跟我走吧!”我握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