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之门

第一部伦敦，2038

第一章杀死大卫

―――x―――

雷禅将脑袋埋进水池里，直到冷得快要结冰的水灌入耳朵。深入骨髓的刺激让雷禅感觉自己灵魂出了窍。肺部的空气经过支气管，气管，从鼻孔被一点一点挤出来，在鼻翼处形成一个个气泡。

胸腔里的空气渐渐被排空，心脏似乎停了一拍，哗啦一声，雷禅猛地抬起头。

“呼――”

浑浊的水汽让镜中的人像模糊起来。浑然不顾沿着发梢流进眼睛的水滴，雷禅伸手将水汽一片一片地抹掉，一个年轻的亚裔男子渐渐出现在镜中。

黑色的头发似乎很久没有修理，柔软地搭下来，遮住了一只眼睛。可以看得见也可以被看见的那只眼睛，几乎分不出眼白与瞳仁。在修长的眉毛、白皙的皮肤和线条分明的脸部轮廓衬托下，狭长的眼睛显得有些不相称的妩媚。嘴唇很薄，泛着淡淡的紫青色。

雷禅的身体不是特别强壮，但是很匀称。肌肉棱角分明，绷紧时给人一种刀子般的锋锐感。

雷禅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熟悉的面孔却让他感觉到陌生。忽然，他一拳砸向镜中的人脸，拳头在离镜子一寸处停顿，中间的空气发出啵的轻响。光滑的玻璃镜面以人脸为中心漾开一圈细小的波纹。

“啪！”镜中的人脸却开始龟裂，细小的裂缝沿着拳头即将触及的地方延伸开去，清脆的破碎声越来越响，也越来越密集，在光滑的镜面上勾勒出一张蜘蛛网。蛛网纹路中的玻璃碎片开始往下掉，砸到不锈钢喷头上，发出叮叮当当地脆响。

镜中的人像已破碎不堪，片片碎块中都有一只分不清眼白和瞳仁的眼睛在盯着他……

……

雷禅一丝不苟地收拾行李，整理房间，跨出房门。

浴室中的镜子接受到房门传来的震动，“哗啦”一声，整个碎裂开。小小的旅馆中，房间被整理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没人住过一般――除了那块破碎不堪的镜子。

这是英国伦敦的一个小旅馆。正值寒冬，地面的积雪淹没了脚踝，天地之间一片银装素裹，偶尔两盏橘黄色的灯光映入眼帘，却让这寒冬的清晨更加冰冷，陌生。

雷禅抬头看着红杉树上一排排的冰锥，伸手揉碎被冻住的头发，哈出一口热气。

这样再好不过，雷禅竖起了衣领。英伦的冬天似乎比国内更冷，不过没关系。

只是杀个人而已。

―――x―――

这是2038年2月的某一天，雷禅站在伦敦市某个街头，环顾四周，感觉一切是那么地熟悉和亲切。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即便在这寒冷的冬天，这座国际大都市依然将它的繁华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z大道135号，是一座平实的木板房。同周围那些维多利亚式的建筑相比，原木色建筑的无疑少了些许轻灵，却透出一股稳重和宁静。房前的草坪上布满了积雪，只有中间一条通往大门的水泥板小路被清理出来。雷禅上前敲门。

“门没锁！”房子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雷禅眨了眨眼睛，试着拧动门把手，吧嗒，门开了。

木屋外表毫不起眼，内里的布置却十分精致，灰褐色的木质地板，巨大的落地窗帘，窗台上两盆嫩黄的雏菊，含苞待放的模样给这刺骨的寒冬带来一丝新鲜向上的活力。绣着科罗拉多大峡谷风景的地毯，明黄色的沙发，壁炉中火焰熊熊，整幢房子暖烘烘的。

“嗨，你个小糊涂蛋，总是忘记带钥匙。”先前的声音从房屋后面传来。那里，应该是厨房。

雷禅打开电视机。电视里在播放新闻，似乎又有什么地方发生了枪战，画面、声音一片乱糟糟的。不停晃动着的镜头当中，美女记者狼狈不堪地躲避着四下飞溅的瓦砾碎片，不过看起来有一点假――背景里偶尔闪过的火光，还有重忙奔走的全副武装反恐特警，更像是某部枪战片中的一幕。

“今天社团没有活动吗？去洗手吧，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一个围着围裙，双手端着餐盘的白人男子踏进客厅，却看见一个陌生人出现在自己家中。

“嘿！你是谁！妈的，你怎么进来的！”

雷禅正背对着白人男子站在壁炉前，翻看着架子上的照片。听到木屋主人的喝斥，轻轻转过身来，微微一笑，优雅地欠了欠身。

“抱歉。我敲过门的。”

白人男子见到雷禅的面孔，眼睛缩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放松下来：“我没有见过你。”顿了一下，“安吉丽娜的朋友？”

“安吉丽娜，”雷禅轻轻复述了一遍，扭头指着照片里一个笑容灿烂的白人女孩儿，“美丽的名字，是她吗？”

“你不认识她……”白人男子眯缝着眼睛上下打量雷禅，向餐桌走去，“你找谁？”

“我想……”雷禅盯着白人男子的眼睛，微笑着，“这里应该有一位叫大卫的男人。请问，是你吗，先生？”

“不，不是。”白人男子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了雷禅的目光，“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请吧。”

白人男子拉开大门，转身，却发现陌生人依旧端坐在那里，不同的是手中多了一把枪，而枪口正对着他。

“混蛋，你竟然用这根烧火棍威胁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