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传队临时集中,当然不是排练节目,而是布置毛主席的灵堂,出纪念毛主席的专刊。大家干得都十分卖力,会什么就干什么,不需要人指使。这个时候大伙的心达到了高度的纯洁统一,脑子里没有丝毫的私心杂念,谁也不再想着自己今后的前途,而是想着中国今后将往何处去?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方草多日,直到悼念活动结束。
追悼会的时候方草一直和他在一起,那时她只知道低着头哭泣,眼睛没有往别处看一眼。直到追悼会结束她才抬起头。她的眼睛第一目击到的便是小凤,他站在会场的另一边向他招手。那天参加追悼会的人很多,小凤过不来,她招手示意他到外面去等她。方草的心在这一刻像又回到了现实中间,烦恼又一股脑填充了她空空的脑子。他的脸有些红,显得有些为难和尴尬。他看了方草一眼。方草说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他就朝小凤挤过去。方草没有离开会场,远远地望着他和小凤。小凤正对他说着什么,他点点头,很快就向会场外面挤去,把小凤一个人丢在了会场里面。方草出了会场,看见他正四处寻找她,她没有喊他,有意走得很慢,走到跟前他才看见了她。
他说:你怎么才出会场,我以为你早走了呢?
方草说:我心里很难受,想再多呆一会。
他说:别难过,中国有希望的,你不看见了吗?
方草问:小凤告诉你什么,你怎么只说两句话就走了?
他低着头:小凤告诉我推荐表下来了。
方草说:你很高兴,是吗?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高兴,也不高兴。
方草不再说话,低着头走路。他想说什么,可又把话咽了回去。到了路口,方草说:我不想回去,我想去后山看看。你要是有事就先回去吧。他说不,我下午没事,我陪你去吧。
他陪着方草上了山。站在山顶可以俯瞰整个刘家湾和金瓦湖。九月的刘家湾和金瓦湖很漂亮很迷人,可方草没有心情欣赏这些,她心里很乱很痛苦。他们漫无目的地在山上走着。太阳在他们身后慢慢地滑下去,他们的影子越拉越长。眼前的景物开始由明亮变成了桔黄。方草特别喜欢这种色调,这是一种极易使人产生幻想的色调。她以前常常在这种色调里幻想未来。那时她就幻想将来自己也能像曹老师一样站在讲台上给孩子们上课,她非常地激动。她把她的幻想告诉了他,说我将来一定要当一名教师。他觉得方草有些天真,笑着说:女孩子的理想都是成为她过去的老师,可很多人长大后就忘了。方草说我永远不会。
他们走下山坡,桔黄的夕阳色越来越浓了。就在这时他看见了对面山坡上的那座枯坟,里面睡着的是那个为他而献身的老人。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望着夕阳里的坟茔。他突然意识到方草为什么不从大路回村而要上山了。他说:我们过去看看。方草没说话,跟着他向父亲的坟走去。
站在方伯的坟前,他想起了那个八岁男孩和八岁女孩去看雪的早晨,他清晰地记得方伯把他托出水面时对他说的话:孩子,你不该死啊。可方伯自己却死了。
坟上被雨水冲出了一道长长的沟,他蹲下去用手把沟压平,又从旁边拔了些草根栽在沟槽的松土上。他说:等下雨草就活了。他做完这些才抬起头,发现方草已经泪流满面。他说:我们回去吧,天黑了。方草对着父亲的坟说:爸,我走了,以后不能常来看你了。他吓怔住了,这一刻他想起了程小英。他说:方草,你要去哪?你千万别干傻事啊。方草说:你别担心,我不会走程小英的路,我只是太激动了,一时说错了口,我能去哪里?他发现站在眼前的方草一点也不坚强了,她完全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可怜的小女孩。
牋?
无处牵手第六章(3)
35
1976年的中秋节留给他的记忆特别深刻,很多老年人都说那天是个不祥的征兆。白天晴空万里,金瓦湖碧波万倾不见一朵浪花。人们刚刚从伟大领袖逝世的悲哀中回过神来,准备用传统的方式度过一个轻松的中秋之夜,然后投入一年最激动人心的秋收。谁也没有想到那个晚上会大雨倾盆雷电交加,月亮的影子也没有见到。这是一个罕见的中秋之夜,刘家湾上了年纪的老人都说一辈子也没见过。父亲望着电光下斜泼的雨幕说:这雨是为毛主席他老人家下的,普天同悲呢!母亲胆小,说:只怕这雨预示着又有什么灾难呢?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帮他了却了许多犹豫不决的想法。他本来打算吃过晚饭去看看方婶,然后同方草去大堤看月亮。自从方婶上次到他家以后,他就一直没有见过她了。他想他应该去看看她,在他的整个少年时代方婶在他脑子里的形象就是母亲。这样的时刻她一定会想念方伯,一定会很伤心,他怎么能不去看她呢?可他又害怕方婶会说一些让他受不了的话,他从小脸皮子就薄。他正犹豫着不知是去还是不去,突然天空中一道电光闪了一下,接着便雷声大作,暴雨轰然而下。天地倾刻间融为一体。这时他就听到了父亲和母亲的那段对话。他认为父亲的话没有道理,再伟大的人死也不会感动苍天的。只是母亲的话让他心里悠了一下,虽然它也没有任何理由,但中秋之夜下这么大的暴雨本身就有些反常。这天晚上老天没有完全夺走人们赏月的良机。暴雨是半夜停的,那轮月亮又圆又亮,但整个刘家湾只有一个人去大堤欣赏了它。她就是方草。
第二天早上他醒来,天空又同昨天一样晴朗,他心里仍想着昨晚的那场暴雨。一班上学的孩子背着书包从他门前经过,他想他的推荐表这两天应该下来了。他设想着是别人给他送来还是通知他去取?他想要是送该由谁送呢?小凤显然不合适,刘万全也不会的,他那样做会让人误以为他是在求着他。那么就只能是金保,他最合适。他这么想着就拿出那本托尔斯泰的《复活》。他刚打开就听见了金保的自行车吱吱呀呀地响着到了大门口,他丢了书迎出去。金保边支自行车边说:喜事啊,给你送表来了。父母也迎出门来,二姐飞快地朝村西头跑去,他知道是去叫大姐回来。金保接过父亲递给的烟,然后掏出那张推荐表递给他看,说:听刘书记说这是全公社最好的一个名额,是去北京的,我听着心都痒痒了,可惜我文化浅了。金保吸着烟说:你是盼到头了,多少人眼睛都盼瞎了也没盼到呢?这是你的命好啊!
他的心被金保的话挑逗得亢奋起来。他想他离自己的理想只有一步之遥了。他相信金保的话都是真的,他没有理由怀疑金保的话是在挑逗他,是在演戏。他把自己的激动喜悦压在心里,他不愿像他的父母那样喜形于色,他从小就这样,遇到兴奋的事情特别地冷静。他看不起那种穷人乍富和小人得势时的狂呼,那种狂呼令人作呕。他的这种沉稳的性格得到了方草的钦佩,她曾夸他有大将风度。
这时就听大姐喜气洋洋地说笑着回来了。大姐是个精于世故又容易冲动的人,她还没进门就把金保感谢了一番。他对大姐的表演十分地反感。金保笑着说:谢我什么呀,要谢也得谢刘书记,谢小凤。大姐的眼睛已经扫到了桌上的推荐表,喜滋滋地说:没有你的培养我弟弟能有今天?怎么不谢你?父亲也附和:媒婆大似娘,没有你哪有这门亲事?金保开心地笑着,然后恰到好处地选择这个时候把谈话切入到了正题,提出了结婚的事,一点也不转弯抹角。金保非常自信,他觉得他已经胜券在握。
这一刻他才惊讶地发现金保并不仅仅是一个粗鄙的贪图美色的家伙,而且心地很狡诈。这一点事后不久便得到了证实。他成功地利用了他和小凤的这起婚姻得到了刘万全的信任,不久便当上了大队主任。在这起交易中他们似乎都是赢家,唯有他一个人是输家。
一家人都愣住了,连嘴巴利索的大姐也由于惊讶一时没了词。他心里的亢奋被金保的话一扫而光。他为他没能看出刘万全和金保的诡计而气恼。这么多天来的焦虑不安与兴奋惊喜已荡然无存。他感到自以为得意的那个阴谋就像小时候他用沙子搭起的房子,根本不需用力就被刘万全摧毁了。他真想冲着金保狠狠地吼一声,以挽回他的自尊。可当他的眼睛再次看到金保面前那张推荐表时,他的勇气消失了一半,然后他竟莫名其妙地像个害羞的少女低着头躲进了自己的房间。他的这一暧昧的举动向所有人发出了一个模糊的信号。
堂屋里的人在一阵短暂的静场之后说笑声又热烈地响起来。那静场不是无趣的谈话间出现的尴尬的窘境,而是一个巨大的惊喜所产生的兴奋空白,在这短暂的空白之后便出现了兴奋的高潮,就像闪电后的雷声一样。一桩神圣庄严的交易就在这兴奋的高潮中尘埃落定。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皆大欢喜,只有他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为自己青梅竹马的爱情流下了热泪。这时门外的人已经开始对他和小凤的婚事的细枝末节进行讨论了。
金保说:这真是双喜临门啊。
大姐说:是啊,只是这日子紧了点,要是能再往后推几天就好了。
金保说:这事不能再推了,主席逝世耽误了半个多月,现在上面催得紧,这个星期一定要报上去。
母亲显得很焦急:家里什么也没有准备啊?
父亲说:只有两天时间就是有钱置办也来不及啊,刘书记不会骂我们?
金保说:刘书记说了,婚事要简办,移风易俗。
大姐爽朗地笑着说:刘书记这么说我们就放心了。就这么定了,十八就十八。你去告诉刘书记,到时候我们去接人,我们不会给他丢脸的。
金保走了。大姐推开他的门,手里拿着那张表。大姐有些不悦: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没出息,谈你的大事你却躲在房间里像个大姑娘似的。大姐看见了他脸上的泪水,大姐这回真的愣了。她说你怎么了,你哭了?
他说我不同意结婚,他们是在做交易,一笔肮脏的交易。我不能接受这无耻卑鄙的交易!
大姐说你浑呀你,你盼了这么多年盼什么?她扬扬手里的推荐表,不是小凤看上你,你能得到这张表?你有什么高傲的,小凤哪点配不上你?
他的情绪被大姐的话煽动了,竟然敢对着他敬畏的大姐吼起来:结婚需要爱情,你懂吗?
要是平时大姐是绝不允许她的弟弟这么和她说话的,今天她却很特别。她平和地望着她的弟弟,脸上露出一丝讥笑:什么爱呀情的,谁不知道你认识几个字,少跟我说这些。我问你,你这辈子是要爱情还是要上大学?
如果真要这样,我宁可不上学。他看他的父母站在房门外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他们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闹懵了,他说:做人起码要讲点良心吧,我这条命是方伯给的对吧,我从小就答应过方草,你们也答应过她对吧?
大姐说:我们并没有叫你去昧着良心干事,这和良心有什么关系?你和方草的关系并没有确定,方草会理解的。
他恨他的大姐这么随便这么武断地否定了他的理由,她一直还把他当孩子。她的任性导致她平时的所作所为让人难以理解。比如当初一个部队排长追她追得死去活来,她却选择了本村一个老实巴交的木匠做丈夫,弄得一村人都为她惋惜。她对她的弟弟十分严厉,自他记事起,他就把她当作母亲的形象印在脑海里的。他望着她那张不容改变的面容,说:我们的关系从八岁就确定了,而且我们……我们已经同居过了!他心里怦怦地跳,他不知道他今天哪来的这股勇气?他是想以此粉碎大姐的任性和武断。
大姐根本没想到她的弟弟会说出这么混帐的话,她举手朝她弟弟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你再敢胡言乱语我就撕烂你的嘴巴!告诉你,不管你编出什么样的理由也无济于事,这个主我作定了。你想翻船,休想!
他的勇气被大姐这一巴掌彻底打光了,他对他的大姐说:你能逼我结婚,可你阻挡不住我以后离婚。大姐以为这是她倔强的弟弟在遭了一巴掌之后自找台阶而已,根本没往心里去。她想一旦他尝到了女人的滋味,一旦他的种子发了芽,一旦婚姻的小苗长成了大树,到那时今天的话也许就成了遥远的记忆。她没想到她的弟弟会把那个记忆在几年之后就变成了现实,那时她才意识到她的武断酿成了大错。老实巴交的父母看到女儿那一巴掌重重地扇在独苗儿子脸上既心疼又高兴。他们害怕儿子犯起倔性子毁了一桩好事情。母亲抹着眼泪对儿子说:姐是为你好呢,姐打你是望你出息呢。
这时大姐已开始张罗安排,一场闪电式的婚礼拉开了序幕。他对这一时刻神秘幸福的憧憬被大姐那一巴掌击碎了。他的脑子乱纷纷像碎了一般,他插死了门把一个人关在屋里,他想把自己与外面的喧嚣隔开,可喧嚣是隔不开的。他听到了接连不断上门贺礼的声音,大姐喜气洋洋地迎来送往。其实那些人来贺的不是他而是刘万全,他有什么可贺的?如果他娶的不是小凤而是另一个人,别人就不可能如此大方。可他的大姐似乎没有看出这层意思,她的笑声如花灿烂。其实大姐比他要聪明一百倍,她怎么不知道这层意思?她就是要让人们看看,她如今和大队书记是一家人了,看谁以后还敢小瞧她?喧嚣像金瓦湖的浪涛一浪接着一浪。他想方婶和方草一定也知道了,他一定要去看看她们,向她们解释清楚,他完全是被迫的,他不会放弃方草,放弃他们的初恋。他担心一见到方草泪流满面的样子他就不知道怎么表达他心里话了。于是他想到了写信。这封信他写了两天,没有吃饭也没有睡觉。他的第一句话就折腾了他整整一天,迟迟落不了笔。他知道他的这封信一定算不上成功,可能很糟。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给他的信开了头。他告诉方草他和小凤的婚姻完全是一种强权下的不平等条约,他接受的不是小凤而是大学。他们没有爱情也没有性欲,他不会碰她。他们只是在履行一种契约,这契约的时间不会很长,他们迟早是要分手的,他要把他的爱情和性欲完整地保留给方草。他要方草记着他对她说过的话,记着他们的每一个幸福时刻,一定要等着他。第三天上午他的信才落下了最后一个字,他写得很累,他从来没有写过这么累的文章,他感到他的全部心血都被这封信耗尽了。他拿着信就去找方草,他设想方草现在种种悲伤的样子,却没有想到方草和方婶已经离开了刘家湾,只有那条黄狗忠实地躺在门口。那畜牲通人性,看见他立刻跑过去依偎在他的脚下。他蹲下去用手抚摸着那畜牲的头,发现它的眼睛里蓄着汪汪的泪水。他心里像被那畜牲挠了一下,眼睛湿润了。他说:她们去哪了?方草你去哪了?那畜牲喉咙里竟发出一阵哀鸣。他惊讶地看着它,它显然听懂了他的话。
他一个人去了湖边,黄狗一直跟着他。他和黄狗坐在孤岛对面的堤坡上,望着湖中的孤岛,直到天黑才回家。那时婚礼的气氛已达到了高潮。
无处牵手第六章(4)
36
喧闹的婚礼在周围邻居家的狗的狂吠声中平静下来。他想那汪汪狂吠的狗中间一定有方草家的那条大黄狗,那畜牲肯定饿了几天了,这会不知找到了吃的没有。他心里有些伤感。房间里只剩下了他和小凤两个人,很长时间俩人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一眼。他不知道今晚他究竟应该做什么,他脑子里乱糟糟的理不出头绪。他面壁而立在思考着他与小凤和方草这两个女人的故事今后该如何发展。他的灵感在这一刻已经枯竭了,他构画不出故事的结尾到底该是什么样子。他想他的故事与某出古典戏剧很相似,只不过主人公换成了男的。这时他听到了小凤在他身后说:睡吧,夜深了。他从湖边回来就看到了小凤挂在脸上的羞涩和喜悦。他知道她这会心里一定挺神秘挺紧张又挺激动。他知道她喊他睡觉的意思,女人在这个时候比男人更冲动更渴望。可他的渴望死了,他一点性欲也没有。小凤又说了一句:睡吧。这一句将他的心点燃了,他说:我们俩的婚姻完全是被迫的,我不爱你,我们的婚姻只能维持三年,三年后我们各奔东西。他以为小凤一定会伤心会哭,可她没有,她甚至觉得他有些幼稚可笑,他的话对她兴奋的心情没有丝毫的伤害。小凤心里正像揣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她正沉浸在既紧张又向往的冲动之中。这一时刻她已经等了多日了。她感到她的体内好像有一种东西正缓缓地往外流动,使她有一种激动难耐的感觉。她对他的话一点也不在意。她知道他不爱她,他爱的是方草,宣传队所有人都知道。可他们没有这份缘分,他只能娶她,这是命里注定的。她看看他,他就像个大男孩站在前面。她脸上有一丝得意。她知道他的倔性子,他不过是说说而已,等他尝到了那销魂摄魄的滋味他再不会这样说了,男人都是傻瓜。离婚?他想的容易,他的命运在她父亲手里,上了学还得回来,他翻得了天?小凤根本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她开始解自己的衣服。那时天气还不凉,衣服穿得不多,脱了外面的衫子就露出了贴身的胸罩。让她稍感遗憾的是她原来设想这衣服本应该是由他脱的。她还设想了他在解她的胸罩时的样子,他的手一定很笨,甚至扯坏了她的胸罩,她等的就是那样的时刻。可这个时刻没有出现。小凤慢慢地解了胸罩的扣子,胸罩就滑落到脚下,露出了她饱满的乳房。她伸手在胸前抚摸了一下,脸上随之涌起一片红潮,然后向他面前走去。
他仍旧面壁而立。突然他发现面前一片白光一闪,小凤赤身裸体地走到他面前。他仍一动不动,小凤慢慢伸出手去解他的衣服。小凤边解边说:你难道要这样站到天亮吗?他就像个木人一样一动不动地任她摆弄。小凤像在剥一只大笋子把他的衣服一件件地全都剥了。他仍一点反应也没有,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小凤把他的手牵到她胸前放到乳房上,但很快就滑了下来。小凤的心被刺痛了,她的眼睛里立刻涌出了泪花,她骂道:你真是个冷血动物,就按你说的离婚也还要三年,你永远不碰我吗?不管你碰不碰我,我们都已经结婚了,你无法改变!他像一头愠怒的公牛猛然间遭了一鞭子疼痛地蹿出,不顾一切地朝小凤凶猛地扑过去,把她推倒床上,像一辆拖拉机朝她身上碾过去。没有一点的多余的铺垫他就将自己的东西直插进去。他的口中还不停地骂着:我干吗不干?我要干死你,我要干死你!他心中的愤怒像爆发的火山一样向小凤喷去,他恨不得把她的五脏六腑全搅烂。他不知道他今天哪来的那么大的力量,他已经有两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动作竟如此凶猛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没有关灯,他要看着小凤在他身下痛苦挣扎的样子,结果他看到了。小凤比他想象的还要痛苦,她泪流满面,身子不停地痉挛颤抖着,就像一条正在渔叉上苦苦挣扎的大鱼,伴着她一声声刻骨铭心的呻吟,他终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这一夜他睡得特别香甜。此后直到离开家他都没有再碰过小凤一下。
半个月后通知到了,果真是北京一所知名的大学,他捧着通知书眼泪流了下来,他想他自由了。他想他不会再回来的了,他要用时间这把利剑割断与小凤的关系,去寻找他青梅竹马的爱情。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命运又跟他开了一个更大的玩笑。就在他离开刘家湾八个月后,他的儿子出世了,小凤给他取名叫小强。他再一次被无奈所绊倒……
无处牵手第七章(1)
37
我对自己与小凤的这段婚姻生活从来没这么精心梳理过。这十几年我一直生活在一种紧张匆忙和压抑孤独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