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部分阅读_无处牵手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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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阅读(1 / 2)

次水利兴修,各地都非常重视。瑶县的农业承包责任制在全省乃至全国都是出了名的,因此这次兴修也不能落后其他地方。他说县委十分重视这次报道,顾书记要求稿子一定要上省报和《中国水利报》。所以你们要多住几天,多跑几个地方,一定要搞一篇有份量的深度报道。部长最后又对他说了一番鼓励和鞭策的话,可他的心里一点也激动不起来。他发现部长每次给他下达重要任务时都这么说,他觉得这有点像画饼哄孩子的味道。开始的时候他有些激动,时间长了他就激动不起来了,他认为部长的这种方法实在不怎么样。

来到工地他才知道这次采访的地点正是英子的家乡,指挥部离英子的家只有十几里路。他很想利用这次机会去英子家看看,他并没有什么打算,只是想去看看。这个想法他早就有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可这次机会最终还是流了产,因为顾艳玲就像他的影子每时每刻都不离开他,他找不到欺骗她的办法。

他在金瓦湖住了一个星期,雪后的第二天采访结束,他和顾艳玲开始往回赶。他没想到这个雪后晴朗的日子,在瑶城正发生着一件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这一天小凤正好休息。上午小凤做好家务闲在家里没事干,就到巷口一家理发店把头发烫了。小凤的头发并不是为自己烫的,而是为他烫的。单位里其他女人早都烫过了,只有她一个人至今仍留着两只土里土气的扫把。大伙见了就跟她开玩笑,说你再不解放一点,去掉这身土腥气,小心他被别的女人勾引去。大伙说的是玩笑话,她听着却有些不安。小凤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土扫把一会就变成了大波浪,脸面也变了,连她自己差点都认不出自己了。她有些激动又有几分羞涩,她想城里女人怪不得个个都那么精神漂亮,乡下女人个个都那么没精神没看头,原来奥秘就在这头发上。出了理发店小凤一口气跑回家,她对着镜子仔细地看,她确实变了,变漂亮了,她第一次发现自己长得这么好看。小凤的眼睛湿润了,她不知道她的变化能不能得到他的一丝欢心?儿子在一旁说:爸爸回来一定认不出你了。小凤兴奋地轻轻打了一下儿子:你瞎说。儿子高兴得蹦蹦跳跳地到门外玩雪去了。

小强一个人在门口玩雪球,两只小手冻得通红。正玩得起劲,一个阿姨走到他面前停下来。阿姨摘下脸上的口罩问他:你是叫小强对吗?他看看阿姨,阿姨长得好漂亮。他对她点点头:是的。阿姨又问他:你妈妈是叫小凤,对吗?他点点头:是的。小凤在屋里听见儿子跟别人说话,问儿子谁来了?儿子跑进去告诉她:是一个阿姨。小凤从屋里出来看见了方草,她的心就像摔到了地上一样。

两个女人都愣了片刻。小凤笑笑说:进屋坐吧。方草抚摸着小强的头,说:不进去了,我上街正好路过这里。小凤问:你什么时候来瑶城的?方草说:有几个月了,我分配在瑶中工作。方草望着小凤,发现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点茫然不知所措,她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他去金瓦湖采访去了,今天可能要回来。方草轻描淡写地说:我知道,他走的时候告诉过我。小凤问:你们……见过面了?方草笑笑:我们天天都见面,他没有告诉过你吗?小凤的目光有些呆滞,身子有些打晃,就靠在了门框上茫然地望着方草。方草拍拍小强的头,说:我走了,有时间带孩子过去玩。小凤竟忘了和她打招呼。方草走出很远回过头发现小凤仍靠在门框上。

小凤觉得天地突然间塌到了一起,把她压碎了,她再没心思欣赏自己的头发了,她抓了把饼干给儿子,自己就躺下了。小凤觉得她有一肚子泪水流也流不完。儿子以为她病了,站在床前不肯离开。他把饼干往她嘴里塞:妈妈你吃。她泪眼汪汪地望着儿子,更觉得伤心。她说:妈妈不吃,你出去玩吧。儿子就又到了门外玩起了雪。他心里始终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见了那个漂亮阿姨突然哭了。

他老远就看见儿子一个人在门口玩雪,他激动地喊了一声:小强。父子俩飞一样地扑到了一起。他抱起儿子,把儿子两只冻僵的小手放在自己脸上。他问儿子:暖和吗?儿子却还在想着他的妈妈,儿子说:妈妈病了。他一愣:怎么病了?儿子摇摇头:不知道。

他进门的时候,小凤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他看见了小凤脸上的泪水,问:你怎么了,病了?小凤摇摇头,抹了一下眼睛,说: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烧饭。他发现了小凤刚刚烫过的头发,知道她没有病。他心里悠了一下,悄悄问儿子:今天谁来了?儿子告诉他:一个阿姨。他心里一沉。

他问小凤:方草来过?

小凤点点头:是的。

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什么都说了。

小凤正低着头切菜,新烫的头发披散下来,他只能听得见她的话却看不见她的脸。她不停地抽泣,不停地抬胳膊抹眼睛。

他心里慌得一塌糊涂,他想方草这回要把他毁了。这一天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的,他守着小凤一步也不敢离开。他的脑子里出现的全是与死亡有关的画面,其中有刘宇朋老婆和肖庆光。

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小凤的胸怀忽然变得像天空一样豁达明亮,让他震惊得有些不相信。小凤平静地对他说:我们离了吧,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在念着方草。当年是我拆散了你们,方草等了你这些年也不容易。我应该把你还给她。

他吃惊地望着小凤,心里突突地狂跳,他感到了几分惊骇。他似乎听到了某种可怕的声音。

小凤说:你别这么望着我,我说的全是心里话。我知道你怕我干蠢事毁了你的名声,我不会。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儿子。小凤泪水涌出来。她说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儿子,让我把他带回去。没有儿子我会活不下去的……

小凤的话把他几年的仇恨统统击碎了,他觉得嗓子有些发热,却找不到一句该说的话。这天晚上他第一次上了小凤的床,他要让小凤得到一次她该得到的快乐,结果被小凤拒绝了。几天后的一个上午,他和小凤一起去办理了离婚手续,简单得就像去邮局寄一封信一样。下午小凤到单位辞了工作。她没有吐露一点离婚的消息,她说家里老人离不开她,她要回去照顾老人。大伙都舍不得他走,叫她等家里能松手了再回来。她笑着答应了,等一出门泪水就流了下来。晚上她独自去了陈天明和黄秋云家,她把那段不幸的故事告诉了他们,并一再声明离婚是她提出来的,请求组织上不要责怪他。陈天明和黄秋云从未见过如此善良的女人,离了婚还一个劲地为丈夫推卸责任,说这真是天下难找的好女人。

黄秋云由于当年和洪波有过那一段经历,对这事不好说什么。也许她从小凤的身上看到了当年被洪波抛弃的那个女人的影子,觉得自己好像欠着小凤一点什么。小凤没哭她先哭了。她说:小凤,感情这东西很复杂,我不能说你们什么,以后需要阿姨帮忙的尽管来找我,阿姨把你当自己的女儿。说着两个人热泪相拥。黄秋云拿出那条春天特意叫他从省城带回来的裙子和一叠钱送给小凤。黄秋云说:这条裙子我是特意给你买的,准备春节送给你的,这是瑶城人的习俗。现在就提前送给你吧。这钱是我送给小强的,一齐收下吧。

小凤泪水纵横泣不成声,钱她一分没要,她只收下了那条裙子。几年后小凤正是穿着这条裙子走向了村口的水塘。

小凤带着儿子小强离开了瑶城回到了刘家湾,她就像一朵浮云悄悄地飘来又悄悄地飘去,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县委大院除了宣传部没有人知道这件事。这样的结局他和方草都没有料到。这正是他祈盼的那种分手方式,如今他胜了,他应该高兴才是,可他却高兴不起来。他心里有些酸涩有些凄凉,他想胜利的不是他而是小凤,她虽败犹荣。她的坦荡胸怀让他这一辈子都无颜抬起头。他突然意识到和平地分手其实并不是离婚的最佳方式,他甚至开始羡慕起了那些大吵大闹的离婚夫妻。

小凤走了,但她和英子不同。英子的故事在她走的那一刻便戛然而止,而小凤的故事还没有结束。对于英子他没有牵挂,她这辈子会有一个好男人陪伴她,她会获得幸福。而小凤则不同,虽然一张离婚证割断了他同她的一切关系,但却割不断他对她的牵挂,他们毕竟有过一段不幸的经历,他们毕竟有一个共同的儿子。她这辈子余下的人生肯定没有英子幸福,她的苦难中有他的责任,因此对她的牵挂将不可避免。他突然觉得离婚并没有让他真正解脱,只不过是从一种烦恼走进了另一种烦恼。

无处牵手第十六章(4)

79

我和大姐在小凤的坟前坐了很久,直到太阳落山。我知道大姐这么做是替我着想,她既是让我多陪小凤一会,也是为了让我避免见到太多的熟人。山上起风了,风吹着纸灰到处飘散,场面有些凄凉。我不知道小凤是否能得到我烧给她的那些纸钱。小凤生的时候对钱好像就无所谓,现在她可能更无所谓了。她要是知道我特意回来看她就已经很满足了。大姐望着落日,说:我们走吧。我们告别了小凤的坟,迎着天边那轮血红的落日向刘家湾十二队走去,去小凤家里见我的儿子小强。大姐在我面前说:不知道这孩子肯不肯跟你走。大姐说着抹了一下泪水。大姐这一抹竟把我的泪水也抹了下来。

对于这个孩子,我欠下他的不仅仅是养育和责任。他从朦胧记事开始就承受起了这起不幸婚姻的巨大压力。他的幼小心灵被渐渐地扭曲变了形。在这个十三岁的孩子的脑子里,他已经找不到父亲的痕迹,母爱也不健全,只有自卑孤独和仇恨。上帝让他来到这个世界是极不负责任的。其实上帝惩罚的应该是我,却错误地把苦难推给了他。

1977年夏天,大姐写信告诉我这个孩子降生的消息,并告诉我他的生日是农历五月十七日。这个消息没有给我带来一丝兴奋,相反它让我惊讶和困惑。我根本不相信他会是我的孩子,我甚至对小凤的行为产生了怀疑。我特地去了一趟隔壁的医学院,去询问了一个学医的同学。同学翻了半天书也没有找到准确的答案。后来我专门去校医务室请教那位四十多岁的女校医。我问女校医:两个人只做一次爱就能生孩子吗?这句突然的问话让女校医感到了一丝羞涩,她的脸竟红了一下,她有些吃惊地望着我,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她说要看具体情况。她问我们是什么时候结的婚,孩子是什么时候出生的。我说去年农历八月十八结的婚,孩子是今年农历五月十七出生的。女校医伸出指头认真地算了一会,说:从时间上说这个孩子肯定是你的,你不用怀疑。我仍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我说:可我们只有结婚那天晚上做过一次爱呀,怎么这么巧就生孩子了呢?女校医脸上的羞涩慢慢地消失了,她笑着说:生孩子并不取决于做爱次数多少。女人的排卵期是每个月经期的第十四天,而在这前后两天都有可能受孕。你们结婚那天也许恰好就在此期间,这一点不奇怪。女校医见我一脸的茫然,拍拍我的肩膀说:别胡思乱想了,做了父亲应该高兴。

我高兴不起来,我想我这下遇到大麻烦了。这是老天爷对我新婚之夜摧残小凤的报复。我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找到小凤不贞的证据。我给大姐写了一封信,说我对这个孩子有些怀疑,结果遭到了大姐的一顿痛骂。大姐在信上说:要是你在我面前敢说这种混帐话,看我不扇你耳光子!是不是你儿子你回来就知道了。

我没有回去见这个孩子,我想把他忘了,连同他的母亲一起。

1980年春节,当我从小凤手里接过这个孩子的时候,我所有的怀疑都随着他那张稚嫩的小脸化解了,他的脸形五官完全就是他的父亲少年时的翻版。虽然我对自己少年的模样已经模糊,但我肯定他就是我少年的模样。我当时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我的心里很复杂。我以为他一定会被他父亲这张古怪的脸吓哭的,没想到这个三岁不到的孩子似乎已经读懂了他父亲的心,竟对他父亲笑起来,并用他的小手在他父亲的脸上抚摸了一下,这一摸竟把他父亲的眼睛摸湿了。

在这孩子十三岁的记忆中,只有八个月时间里有一个他称之为“父亲”的男人和他在一起生活,而且他却没有从那个男人那里得到过多少宠爱。他的童年是在没有阳光的阴影里长大的。他过早地承受了只有大人才能承受的心理压力。他不仅承受住了,而且还试图用他的童心来挽救这个没有阳光的家庭。他的这种努力让他的父亲和母亲都感受到了。他在瑶城的那些日子里,我时时都能感受到这个只有四岁的孩子在想办法把互相不说话的父母往一起拉。有时他玩着突然想叫他妈妈,他自己则不叫,非要我去叫不可;同样有时他想叫我,他也不叫,却要他妈去喊。其实在房子里的任何一处轻轻喊一声我都能听得见。那时我和小凤经常吵架,我们一吵他就躲在房间里去翻一本小凤给他买的连环画。小凤哭的时候他就用一条小毛巾替她抹泪水,他从不闹不哭。那几个月里他没有向我提出过任何要求,唯独的一个要求是要我带他去电影院看一场电影,我答应了他,说等到春节放假。他高兴得不行。谁知春节不到他就离开了瑶城。这孩子是不愿离开瑶城的,他平时很少哭,这次却哭了。小凤骗他去奶奶家住一段时间还回来,他这时才不哭了。我送他走的时候他一路蹦蹦跳跳的,说等他回来一定要带他去看电影。小凤把脸转向了一边去抹眼泪,她不想打碎这个孩子心中那个美好的幻想。他留在我脑子里的最后一句话是汽车开动时他从窗口伸出头对我喊的那句“爸爸再见”。他脸上的笑容很灿烂,也许他正想着他很快就会再回来。那一刻我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这么完整地想这个孩子,他让我心里特别地沉重。这次我一定要把他带走,不管顾艳玲同意不同意,即使离婚我也要这么做。对于一个离过两次婚的男人来说,婚姻对他已经不再重要。

我没能见到我的儿子小强。就在我同他爷爷奶奶说话的时候,正在房间里做作业的小强从后门冲了出去,他的奶奶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我和大姐等到半夜他都没有回来,我想这孩子是决意不见我的了。我的心像是被人剁烂了一样,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我的泪水随时都像要冲出来,可我还是压住了。看着大姐和两个老人都在哭,我想我可不能哭,这里不是我流泪的地方。我面前的刘万全已经是老泪纵横了,他说:你走吧,这孩子今天是不会回来见你的。你还不了解他。我说:我想把他带走,他不能没有亲人。刘万全摇摇头:他不会跟你走的,这孩子已经懂事了。最近他在作文中写过,他没有父母,他是孤儿。你想他会跟你走吗?

我的身子有些发飘,脑子嗡嗡地鸣响。大姐看出了我的反应,怕我会闹出难看的场面,说:那我们就走吧,我们不走小强是不会回来的。

走出屋子,我的泪水再也遏止不住了。我没有去抹,任它流淌。虽然有月光,但我不怕让人看见。这一瞬间我猛然产生了死或出走的念头。我想像我这样的一个人活在世上真是一种耻辱。一个连自己亲生骨肉都肯抛弃的人还有什么资格谈人生谈爱情谈追求?这十年我到底追求到了什么?我想我真的应该像小凤一样地去死。死也许还能得到人们的一杯同情。可死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太过于简单轻松,那是解脱和逃避,我没有这种资格!我想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抛弃用爱换来的所有荣耀,去向曾经爱过我、为我而死的人忏悔,用自己后半生的苦难来向他们赎罪,得到他们的宽恕。我能够做到吗?

无处牵手第十七章(1)

80

小凤和儿子走的那天下午,顾艳玲带他去瑶河对岸一个神奇的山坳里欣赏提前开放的野山茶花,他的沉重的心情在那一刻得到了释放。这有点像戏台上一曲戏的序幕,热热闹闹的序幕下面讲述的却是一个让人笑不起来的故事。

送走小凤和儿子,他心里感到一种空落,好像猛然间丢失了什么,找不到一点感觉。他想人真是个矛盾的东西,五年来他一直祈盼着这种结果,真的盼到了他又觉得这种分手方式有些残酷,还不如事前大吵大闹一场好受。他没有上班,他想他今天上班一定会成为宣传部目光的焦点,他害怕那些怪异的目光。他回到家就睡下了,他想让睡眠帮他忘记这些,可他没有找到睡眠。

街上的高音喇叭响了,正是中午下班时间。平时他这时也许正走出大院,然后再有十分钟就到家,小凤早已把饭菜摆到了桌上,和儿子一起等着他回来。今天,屋里冷冷清清,他想小凤和儿子这会可能正在那十二公里山路上,他们早上都没有吃饭,儿子还走得动吗?他忽然感到了一丝凄凉,鼻子一酸泪水流了下来。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敲门声。他迟疑了一下才起来去开门。他没有那两次孤独的时候听见敲声时的那种激动。他知道是方草,心里没有一点悬念,所以也就激动不起来。开开门他愣了,站在他面前的却是顾艳玲。但他还是有些高兴,这个时候不管谁来他都会高兴的。顾艳玲手里拎着一只尼龙手袋,他看见了里面装着的食物和水果。他发现顾艳玲看他的目光有些异样,到底是什么他说不清。这个时候他没有心思去作那种毫无疑义的揣测,他感兴趣的是她手袋里的食物,因为他已经好几餐都没有吃饭了。顾艳玲把手袋里的食物一样样地往外拿,他不仅看见了苹果蛋糕饼干和麦乳精,还看见了一包冒着热气的包子。他惊道:你这是干什么?顾艳玲说:我知道你中午没有饭吃,特意买了一点包子。她说快吃吧还热的。他真的是饿了,来不及对顾艳玲说声谢谢就吃了起来,他才吃了一口就知道顾艳玲是跑了很多的路特意到老街瑶河源面食馆买来的,只有那家老店才能做出这么好味道的包子。据说瑶河源的历史和瑶县的历史一样悠久,文化大革命老街的店铺招牌都被红卫兵砸光了,唯独瑶河源的招牌被保留了下来。后来人们究其原因,红卫兵回答说因为他们都特爱吃瑶河源的包子,舍不得砸。如今瑶河源的包子成了瑶城的一绝。

顾艳玲倒了一杯开水的功夫,他两只包子已经下了肚。顾艳玲把开水放到他跟前,然后托着腮看着他吃。他说:你怎么不吃?顾艳玲说:我怕吃这些油腻的东西,看着你吃比我自己吃还舒服。他笑了,说以后谁娶了你,他真划得来,经常省饭钱。顾艳玲也笑了:我可不是省钱的女孩,除了油腻的东西我什么都吃。顾艳玲在他一再劝说下才吃了两只包子。饭还没吃完,顾艳玲又削好了苹果。他非常喜欢看她削苹果的样子,她的手很巧,苹果削好了皮仍缠在苹果上,用手一拽像一条彩带。他也学过但不行。他望着顾艳玲灵巧地削苹果的样子觉得真是一种享受。他想女人真是个好东西,多冷清的家只要女人一进马上就变热了,再苦闷的心只要女人一个温情的笑就把苦闷赶跑了。他的心情这时晴朗了。顾艳玲把苹果切成两半,把大的一半递给他。他接过她递过的苹果不知怎么竟开了一句十分不妥贴的玩笑:听说吃水果是不能分着吃的。顾艳玲捂嘴笑起来,她说:你说错了,那是梨不是苹果。他的脸红了一下。顾艳玲接着说:小凤和儿子走了,这么大的房子你一个人不寂寞吗?他笑笑说:会有人住进来的。顾艳玲没出声地笑了一下,然后就去收拾桌上的果皮残剩。她问他:你下午打算干什么?他说我没有打算干什么,但我不想去上班,我看不惯别人那种怪异的目光。顾艳玲说:其实你根本不用害怕,离婚有什么难看的,就像买衣服,你总不能把一件不称心的衣服一直穿在身上吧?他笑笑:话是这么说,可真到了这一步还是有些放不开。顾艳玲说你不想上班就去跟我爬山,怎么样?他说这么冷的天去爬山?这周围的山我差不多都爬过了。顾艳玲说:我带你去的地方你一定没去过。那地方很美,而且有非常漂亮的山茶花供你欣赏。他有些不信的样子,说现在怎么会有山茶花?顾艳玲说你不相信?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们去的地方很远但确实很美。他们过了大桥然后沿着大堤又走了很远才到那座山。那座山在瑶河岸边,他们翻过那座很高的山峰,山背后露出了一块簸箕状的坳地,四周的山将阳光的热量留下来,使这里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小气候,那些山茶花便提前开放了。进入坳地他感到了一种走出了冬天的感觉。他感到棉袄里的毛衣有些扎身。这件毛衣小凤整整编了一个秋天,离婚前几天才编好。小凤编这件毛衣是下了功夫的,图案十分复杂,用线相当于两件的分量,穿在身上特别暖和。这是她用她自己挣的钱给他买的。他解开棉袄的扣子,他被这里的温暖和山茶花撩得有些燥热和亢奋。他真的有点感激顾艳玲把他带到这个神奇的地方,让他沉重的心为之一爽得到了放松。他怎么会想得到,一个让他烦忧的游戏已经开始了。

顾艳玲脱了外面的花棉袄,露出了那件乳白色紧身薄羊毛衫,将自己饱满结实的胸脯展示在阳光之下。她的脸红得就像那提前开放的野山茶花一样。他说你不能全脱了,会感冒的。顾艳玲像没听见他的话一样,向他面前一步步走过来。她的脸越来越红,眼睛里像荡漾着一层水波。他从她的脸上好像感到了将要发生的事情,他有些害怕。

他说: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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