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问抬头望着他。
“我说出来,你不要内疚。杨宗贤死的时候,人已经过了国境线,我是在境外杀他的。这个况很严重,昨晚队长找我谈了,部队上决定开除我的军籍作为处分,这已经是念在我这次行动中的表现,从轻处罚了。”
当然,他中毒瘾的事也是原因之一。
其中的细节,他都已经在这次的任务报告中详细的向上级汇报了,部队这位,这亦属于行动中受伤,可以享受政策上的优待。只不过杨宗贤口中的这种新药,在这次缉毒行动中并没有缴获,可能被狡猾的犯罪分子事先转移了。
得不到样本,也就不能分析成分。目前,顾淮安已经联系了戒毒所,按照海洛因的戒毒方式对他进行治疗。幸好陆铮的意志坚强,毒品至今为止并没有明显的发作过,抗抑郁的口服药和肌注药剂,也是昨晚回部队时,顾淮安给他的。
素素怔怔听着,手臂用劲,一点点收紧。
“所以……如果那晚我不去找你,不被人挟持……你就不会被开除军籍了?”她说着说着,莫名的哭了出来。
有种负罪感,一直努力的想要跟上他的步伐,结果到最后,却是自己连累了他。
“这不是你的错。就算被挟持的人质是个陌生人,我也一样会这么做的。”他说,然后伸出手,抹掉素问的眼泪。
素问使劲的吸鼻子,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现在我不是有大把时间陪着你了?你再也不会寂寞了?”他微微一笑。
可她要的不是这种结果啊!从她认识陆铮以来,就只有在部队的时候,可以看见他最不设防的最真心的笑容,没有商场的阿谀我诈,也没有那些勾心斗角,虽然执行的都是最危险的任务,却也是最光荣最值得自豪的。还有那些可的战友们,陆铮真的能舍得离开他们吗?
“对不起,对不起……”她只是哭,把所有的悔恨藏在泪水中。
陆铮把她贴在自己口抱着,真丝睡衣与棉质的军衬,交缠,融合,最后只剩下彼此的体温。她的泪熨湿了他的衣襟,一点点,渗过去,灼伤了他口的伤。
那朵罂粟,在看不见的地方,妖娆微笑。
*
陆铮离开部队那天,顾淮安下了道命令,狼牙所有特战队员,不得前去相送。他们怨恨,遗憾,不甘,把所有的不满咽在了肚子里。
但是这天的火车站,却出现一个戴着墨镜肩戴两杠两星的军官。
县城的火车站没有那么多人,陆铮提着行李陪素问等候在月台。一年半的军人生涯,说长不长,却足够一个人回忆终生。
这几天素问一直都尽量不提这件事,只捡开心的与他说,比如回去要吃东来顺的火锅,陪陆文漪看电视说话,带冯湛去水库钓鱼,当然,还要拉着周沫去做脸血拼。各种行程仿佛安排得满满的,谁也来不及去哀伤。
直到顾淮安摘下墨镜和军帽,出现在他们眼前。
那些刻意被沉封的激岁月,烈火青,仿佛狂风过境,呼啦一下子占据了两个人所有的记忆角落。不止是陆铮,即使是素问,也忘不了那在丛林里走破了一双脚的疼痛,坐在直升机上俯瞰整座军营的豪气。
陆铮仿佛料到了顾淮安会来,微笑着,迎接着他。
顾淮安的眼里却闪烁着一种晶莹,他什么也没说,伸出坚硬的拳头。
“好兄弟。”
“同生共死。”
陆铮也伸出拳,与他的相撞。
两个男人互相拥抱了一下,顾淮安的拳头用力的擂在他肩部,那一只被他强忍在眼中的一滴晶莹,终于在无人看见的时候,悄然落了下来。
“一路要保重。”
“谢谢。”
“一天在狼牙,一生是狼牙。记住你的代号,你永远是孤狼。”
陆铮抿唇,用力的点头:“你也永远是我的队长。”
顾淮安松开他,拍拍他的肩:“好好对弟妹。将来儿子生下来了,我会回北京看他的,顺便问他长大了愿不愿意进狼牙。”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素问也站起来,对他说:“顾队长,谢谢你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你也要保重。”
列车呜呜的长鸣,仿佛在催人离散。
顾淮安招招手:“好了,你们上车吧,一路顺风。”
陆铮再次与顾淮安撞了撞肩,然后拉着素问,毅然决然的转,上车。
后,矗立在原地的顾淮安,用力的向他们挥手,注视。
列车载着两人渐行渐远,离开了这座狼牙驻地所在的县城,也离开了血青年的梦想之城。正如来时的茫然与懵懂,离开时的落寞与悲伤,支撑着他们坚决不回头的,都只有孤勇而已。
勇气,不过就是人在无路可退时那最后的孤注一掷。
列车的行驶时间很长,大部分的行程,都在一望无际的郊原上。素问撑起体,歪着脑袋看坐在旁的陆铮的侧影,他一只收支额,闲闲淡淡的倚着车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落的时候,霞光美得惊人,映着他的侧脸,为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有种不真实的幻觉。
还有,瘦了。
素问闷闷的想。
伸手搂住他精瘦的腰,轻声问:“在想什么?”
他似乎吃了一惊,很敏捷的躲开她,转过,背靠着车窗,笔直的望过来。
素问没想到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手臂尴尬的悬在空中。
不自在的握紧手心,装作全然不在意的笑道:“看什么看的那么出神?”
陆铮移开视线,低低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有什么好道歉的,是我吓了你一跳,应该先叫你一声的。”素问笑笑,故作轻松。
“不是……”他打断她的话,然而漂亮的眉毛蹙得更紧,似乎极力在隐忍什么。
素问愣了愣,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喉咙却被猪,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本能的想到那天在盥洗室里看到的药。
陆铮后来一直没和她说那是什么药,她隐约的想,难道陆铮真的得了什么抑郁症?
素问以为这是他退伍后的一种正常的反应,一个人,失去了梦想,会难过,安静,不想与人说话,这很正常。
好像有一层坚硬的壳,在空气里慢慢氧化,变厚,将他包围。
围在中间,而她,不能触及。
陆铮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他的表一直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