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冷吗?”他问。
“我不冷”。
我是不冷的。他却在发抖,秋风是那么的凉。他的双手很凉。
我们赶紧进屋。屋子里当然很暖和,这里曾经是我和英俊男人马良的温馨之所。
而现在,另一个我爱的男人进来温暖了。
他带来了一盒磁带,是西部歌王王洛宾的。这盘磁带一直在高亢的旋律中歌唱爱情和友谊,所以我们的手在不知不觉握在一起时,谁都不会感到奇怪的。
以前我独自一个躺在自己的温暖的小屋里,近乎与世隔绝。时间很漫长,漫长得如同多宝阁里停滞不动的破闹钟。
我在一种静谧的孤独中形影相吊。
现在,我可以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了。这个男人曾经是我少年时代的白马王子,曾经使我少年时代的梦里多出一个美妙的形象。这一切似乎是求之于踏破铁鞋,而得来全不费功夫的。
我们的感情不是风风雨雨的。
到我们俩这个年龄段时,一切似乎都是理智的。
但你不能说这不是我们的爱情。
今晚,这套房子就是我们爱情的港湾了。
我闭着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已将头投进了他宽敞的怀抱里去了。
我梦见我与他结婚了。
我又披上了美丽的婚纱,他穿着笔挺的礼服,我们无比幸福地手挽着手。参加婚礼的人们频频向我们致以掌声。照相机“喳喳”响个不停。
一幅精美的结婚照已经悬挂在新房最为醒目的地方了。
我欣赏着我与他(刘明辉)刚刚组成的家,崭新的两室一厅,袖木地板,镂空屋顶,灶间内不锈钢组合灶具闪闪发光,卫生间那天蓝色的按摩浴缸……我太幸福了。
我真的又做了一个骄傲的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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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前有一片美丽的草原。
一位英俊的男人从远处骑着一匹骏美的白马而来,向我冲了过来。
我被他从马上拦腰抱去,我们一同在草原深处驰骋。
他开始为我擦泪。我什么时候又哭了。我的泪水很热。
他的手也很温暖。
在根深蒂固的东方文化传统里,我感到了理性的伟大魅力。
我和刘明辉在理性的爱情河里游刃有余地畅游四方。
小鸟依人般的我渴求一种强大而恒久的呵护和疼爱。
恍惚间我心旷神怡。睁大了双目。我失望地看到面前墙上的结婚照片是我和马良的,而不是与刘明辉的。
惆怅潮水般涌上心头,不免使人感到苍凉的感觉。
他是什么时候走的?仿佛两个男人都要离我而去,但我却抓住一个紧紧地不松手。在这问静谧的小屋里,我寻找到了曾经没有的一份感情。这东西很厚重的。
不知何时,他已经换了磁带。
音乐变得舒缓,行云流水般舒缓。是施特劳斯,是舒伯特?还是柴可夫斯基?这一切我不管,只管陶醉其中了。
情人节到来的时候,他又约我到北京大学不远的一个舞厅里跳舞。
我们俩在一场舞会下来,几乎谁都没有多余的话。
有小姐送上柬鲜花,我将它毫不犹豫地献给了他。
舞会以后,我们又一同来到我的家。
他把我拥在怀里,把那束鲜花放在了我的床头上。
他吻了我的额头,轻轻他说:“送花好像是年轻人的事情,不太符合我的年龄,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我有点惊愕,不解地问:“你不喜欢它?”
“这跟喜欢不喜欢没有什么关系的。”
他用绵绵的手摸着我的脸说:“以后你会明白我的意思,现在你也不要多想,权当我把花送给了你,好吧,我可爱的小鸟。”
我当然弄不懂他的意思,但我敢保证,他是不会伤害我的。他是真心对我好,好到了不忍动手动脚的程度。达到这种程度是需要年龄和学识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在自己心爱的人儿身上都做得出来的。
我们这种爱可能有人会认为虚伪。柏拉图式的爱情,有人说是不存在的。
但我却碰到了,并且是幸福地碰到了。刚才我说过,我是个幸运的女人。
在我生日到来时,我不再像以前那样,招呼不少男朋女友,过得很隆重。
接近四十岁,与过了四十岁,这种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正像一个人跨三十岁的门槛一样。三十岁以前天不怕地不怕的,仿佛自己刀枪不入。那么到了三十以后,突然会生出许许多多莫名其妙的念头。比如说对人生思考多了,对爱的渴求趋于理智,对事业的成功越来越看重的。你不是这样的吗?
一个女人一旦过了四十岁,真是感到了一种强烈的压力。男人四十一朵花,女人四十没人抓。
四十一岁生日来临时,我谁都没告诉,老实说我内心有种恐惧的感觉。似乎过一个生日就真的走近坟墓一步一个样。
(bsp;但还是有两个男人几乎同时给我打来了电话。这一点让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马良那天早晨给我打了半个小时的越洋电话。我知道此刻的美国正是夜晚,而这个时候又是马良一天内精力最为旺盛,把一天工作的重点与难点集中起来的宝贵时光。
马良分明在流泪。我听到了他轻轻的抽泣声。他说得最多的是我目前工作如何、生活如何、千万别恨他。他对丢失我这样的女人很痛心。但他不愿做对不起我的事情,既然做过了,就一定要离开我,否则他会不得安宁的。即使我能原谅他,他也不会原谅自己。这一点我也很清楚的。
黄昏时分,刘明辉先来了一个电话,然后就过来了。
我们俩在三元桥附近吃了火锅。出来时我才发现他还背了个大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