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
从出生的那天起,我就对所处的这个世界有一种特殊的抵触情绪。我整日整夜的哭闹,孤儿院的宁院长一直都记得当时我是多么的让她头痛。
慢慢的长大,慢慢的懂事,我开始怀疑自己由哪里来,为什么会感觉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那一年我和妹妹都是四岁,可只有她像个正常的孩子,没有烦恼,在孤儿院和小朋友们玩得十分开心。
看着她无邪的笑脸,我会很伤心,很急躁,为什么她什么也不懂?
我轻轻的摇头,像大人一样的叹气,双胞胎哪有这么不像的,模样不像,性格不像。
她真是我的妹妹吗?为什么她什么也感觉不到?感觉不到我们,其实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众人皆醉我独醒,当时还感觉很自豪……
记得那一天,我们刚刚过完十岁的生日不久。
妹妹满头大汗的跑来,说是自己戴的那块玉不见了。
宁院长猜测,那玉应该是抛弃我们的亲人留下来的,也许是用作将来相认的信物吧?相认?在我们最弱小最无助的时候扔掉我们的他们,在我看来没有任何思念的必要。我宁可相信自己的判断:我们的父母都去世了。那人都死了,信物就更加没用了。
可是,听说了这件事,我却第一次发怒,对至亲的妹妹。我埋怨她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弄丢!
她哭累了,睡着了。我却睡不着。
我们的孤儿院建在十分偏僻的山边,午夜时分那么的寂静,那种可怕的寂静,却让我有种雀跃之感。我跟着感觉走,顺着妹妹说他们白天游玩的路径寻找。我穿过那片树林,看到了小溪,看到了小溪中的他们,我停住了脚步。是恐惧?还是兴奋?我已经记不起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感觉了。
水面上那深浅不一的青色人形,影影绰绰,都在等待着什么。从他们身上我感觉到一种虔诚。水面上一团蓝光闪烁,吸引得其余人形团聚过去。
我伸出了手,我感觉到了亚妍那块玉,我说,给我。
我看到他们都转过身来,那不同模样的人脸被阴惨的青光环绕着,十分恐怖。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又那样威严的说了一句,给我。玉就这样回到了我的手上。
他们不走,都盯着我看。我只是握紧了玉,一动不动的,让他们看。
彼此都没有伤害的意思,反倒是一丝诡谲的亲近感。好奇怪的感觉啊!
我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发现他们莫名的骚动起来,眨眼间全部消失无踪。怎么了?我回过头去,看到了一个惊慌失措的小小身影。她跑过来,紧紧抱住我,老姐,你也不要我了吗?我也紧紧抱住她,傻子,我怎么会离开你呢?
可是,这是我一生中说得最虚伪的一句话。
我开始趁着深夜,去与鬼魂交流。我想知道,我是从哪里来,这样一个问题的答案。我被指示着去找那些高级别的魂魄,那些深藏在山林荒野中,拥有神秘力量的东西。
就这样,我走入了考古这一行。那么小的我,本来是不会有这种机会的,但是我的特殊渐渐让我在这个圈子里变得有名。我寻找着,也听到了一些关于三界的传说,我越来越觉得我距离我的答案一天天更近了。我很充实,却也很遗憾不能带着妹妹一起。每次离开前,我都会抱抱她,老姐很快就会回来的。她生我的气,她分毫不动我留给她的钱,她从在一个小城市里读高中开始就努力的打工,努力的养活自己。她很辛苦,却一贯的坚持,我知道,她在对我的行为抗议。
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带她一起,因为,就像那晚一样,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找不到任何的魂灵了!
那一天,我来到了莫宁斯山古墓。我们队原本是要去勘察一个地宫的,我却在那个荒凉寒冷的国外小镇遇到了咪雅。我仿佛认识这只古怪的猫。我一个人跟着她走进那晦暗的松林深处,发现了一座坟墓。蒙古族贵族的墓在这个地方,并不奇怪,从那古老晦涩的铭文中,我了解了墓的主人。可是,我却不记得蒙古汗国的历史中有轩辕这么一支。墓藏得很深很隐秘,没有人来过的痕迹,有两个孤魂指引我打开陪葬的一个石棺。我望着咪雅,她那奇怪的双眸里流露着企盼和鼓励。我推开了棺盖,看到了她,的蜡像。我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突然间脱口叫出,“亦瑶……”
那铭文上记刻的苦命女子,是她吗?那样“善良柔弱”的她,将要渡过的就是那样的日子吗?就要承受那样的结局吗?因为墓中温度变化的原因,也因为蜡像所做的特殊处理,我看到了她眼角蜡化作的泪……我也哭了。
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我的答案就在她的身边……
对不起,亚妍,我真的是个太烂的老姐!
我就这样来到了这个世界,做着我认为对的事情,寻找着我要的答案。
而当这一刻,我终于找到了我要的答案,可却是这样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答案。我的心在流泪。
“怎么了?”他感受到了我的悲伤。
“我辜负了他们,我辜负了他们所有的人!我一直以为我比亚妍更知道该寻找些什么,其实,不懂的人是我……”我握着那两块玉,跪倒在已然消散成灰的那个男子,原本存在的地方。还未等我继续难过,我又读到了青玉上记下的另一个信息,“亚妍,她也来了?”
他的笑告诉我一个事实,“你早就知道?”
危险的讯息,由我的身后传来……
西窗外残阳如血,我就在窗前,静静的迷醉于沐浴在周身的光影。
亚妍,你什么时候会出现呢?
忘了说,我的名字是周缡,在那个未来的世界,被唤作周冠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