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儿突然想起了另一个人,感叹道,“说起万兰洁,她那妹妹还真是厉害呢!听说她前几日被立为定王正妃了!不愧是万宁洁,虽然错过了选秀,照样进宫做正牌王妃!定王爷的王府也成了,在雍恬王府西南,就按定王在宫里头住的虔敬宫立了匾。”枝儿正要继续八卦,只听乐薇叫道,“大少爷出来了!”
武潼由瑞烟茶社的门口走出来,直接走到巷子里,站在车旁,“洛绒,何公子说若是你真想知道,就下车来亲自去问他。”
亚妍犹豫了片刻,“只有他一个人?”
武潼“嗯”了一声,“只有他一个人。”
亚妍咬咬嘴唇,“好,我去。”说罢跳下车来,向对街走去。
枝儿和乐薇忙凑到武潼跟前,“哎,大少爷,这是怎么回事?洛绒要问何公子什么事?他们两个……”
亚妍的身形停在巷口,似乎什么为难之事仍旧不能由心头挥散,仍旧在犹豫不该出面,可沉吟片刻之后,她还是迈出了接下来的两步。
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呢?为什么善人街上一片惊呼之声?洛绒她怎么也不动了?面向着北方,看到了什么?
枝儿、乐薇和武潼匆忙也由巷子中奔了出来,看到了由善人街北口驰来的两骑。枝儿惊呼一声,忙掩住口唇,“哎呀,萧家的……”
萧宪云和萧宪霆就在亚妍的跟前停了下来,萧宪云笑道,“我和宪霆本是要到蔡府瞧瞧的,竟然就在这善人街碰上了。”
亚妍身子本就没有全好,刚刚突然看到萧宪霆,一阵惊惶,呼吸不顺,猛然咳嗽起来。萧宪霆眉头皱了那么一皱,又是一片惊呼。“天啊!萧宪霆皱眉的样子,也这么……好看……”枝儿抱起双拳,傻笑着。
武潼摇头,典型的古代小花痴。耳边他人的窃语声传来,“哦,我想起来了!她不就是七月初七时在巧娘会……”“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就是她!”“真能装腔作势!”
萧宪云翻身下马,“进去吧!入秋了,外面寒气重了,你这身子还没大好。宪霆……”
他叫的那个人,并没有下马,而是看着前方,看着一个黑衣黑帽的人,骑着一匹雪白的马。纯黑与纯白,给人很大的视觉冲击。他低着头,那大大的帽檐将脸整个挡住,让人无法看清他的样貌。这人缓缓走来,姿势虽然尽量低调,可这行头这气势让人不敢逼视,又不忍不看。
亚妍的咳嗽终于停止折磨她了,她没有回身,却已知来人是谁。那由背后传来的气息,就是那天她感觉到的,让她永远也无法忘记的……
她似乎又陷入了那段回忆,那段她不想再回想起的记忆……
耳边是亦瑶断断续续的歌声,就在次尔末山口消失的那天,就在她扑在熊威尸体前的那刻,她断断续续的唱着。当时太过悲伤的她,只是觉得熟悉,却没有闲暇在意。后来茫茫然回到兰城营中,自己下意识的唱了起来,眼前浮现出当时的画面:
老姐大嚼着薯片,玩着遥控器,感慨这个时候没什么可看的节目。她想起冰箱里还有一串葡萄,便建议老姐不如挑一张盘,一会儿她洗完水果两人一起看好了。可她端着葡萄过来的时候,发现老姐竟然,在流泪!她是一种毫无意识的流泪,呆望着电视屏幕,遥控器也快从手里掉出去了。这是怎么了?她问。老姐清醒过来也不明白,只是后来常常哼唱:
心疼一句珍藏万年
誓言就该比永远更远
要不是沧海桑田
真爱怎么会浮现
可为什么,这首让老姐掉泪的歌为什么会在亦瑶的嘴边唱起?她猛然把握到问题的关键,她冲去找亦瑶,却发现上京的公公真是没事干,短短几日竟然来了两批。她听到了亦瑶的声音,“怎么会?怎么会?先是曹公公他们说我母妃病重,你们又说……又说……这怎么可能?这……”她只是重复着“怎么可能”四字,慢慢变成哭腔。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需要好好跟亦瑶谈谈,她有很多问题……她突然感觉颈后一痛,昏迷之前,闪过一个念头:又被暗算了!
真是没办法,总是被暗算!她恨恨的想。以前就算了,这次可太过分了吧!后来她回到兰城的时候,亦瑶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回到了京城之后,又被禁足,连带禁口,连刘凯诗都问不出这首歌的来历。她捏紧拳头,仰头迎上瑞烟茶社二层“吱扭”一声打开的窗,眼中怒火滔天。
“啊!是何公子!是状元郎何公子!”
“呀!何公子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的脸怎么了?”
她眼中的怒火也在看到他左边脸上遮住眼下脸颊皮肤的半块古铜色金属面具后慢慢消失。人各有志,都有不得不做的事,并没有什么必须责备的理由。她清楚的知道,那张面具之下是多么丑陋的一个伤痕。
何敬铎对亚妍眼神中情感的变化全然无视,只是微笑,他的笑容有了那张面具的作用,变出一种诡谲的美,“嘿,都来了。宪云兄上楼来吧,咱俩就聊些无关风月的无聊话题,顺道看看下面三位会上演什么好戏吧。”感受到萧宪霆的凛冽目光,他仍是一派看好戏的面孔,“热闹,热闹点才不枉我回京一趟,是不是啊?”
那黑衣的身影陡然由马背上腾起,一掌轰向那想看热闹的无耻之徒。何敬铎完全料到他会有这样的表现,一根银梭飞出,逼他收掌。“你有心结,而我无恐,因此你这一招如何伤得了我?”
那黑衣人怒气大盛,却被后至的萧宪霆拉住手臂,生生拽了下来,“他故意激你,你何苦上当?”
银梭在何敬铎得意的笑声中,向黑衣人的后脑飞去。黑衣人动也不动,闪也不闪。在众人以为要发生流血事件的时候,黑衣人的黑色外袍已被银梭一扯裂开,露出仍旧是一身黑衣的他,长发由一块流光闪动的黑玉束住,飘飞而起。
“啊!我死了!我死了!”枝儿再也承受不住这连番的冲击,伏在乐薇身上。
“你不是常挂在嘴上,若是一次见到这四位,就是立刻死了也值了?”乐薇摇头取笑着她。
“哎呀,不行!我要是这个时候死了,一定会掀了阎王殿的!”
“呸!什么话都敢说!”
“我要真死了,可得求求阎王爷,直接让我附身到这个看不出啥特别的洛小妹身上,哪怕只一时三刻的,我也死得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