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现在离开吧，你的身体还不能长时间待在龙的空间，何况你已经受了伤。”神龙鼻孔里吹出一股清气。

神龙，我遇到神龙了？卫疆身体冉冉上升，逐渐恢复思考。

神龙嗬！他不禁感叹。

一条半透明的东方神龙在虚空里绵延，宛若看不到尽头，由水构成的山脉，那庞大的身躯在曲折间蕴藏着无穷尽的力量，仿佛轻轻一抖，人间即刻洪水滔天，泽国万里。但此刻龙身上残破不堪，鳞片缺损零乱，几道深不见的刻痕冒出五彩氤氲。

“你受伤了？”卫疆在上升中惊讶出声。

神龙无悲无喜。

“汹涌之龙守护河川湖海，生于战斗，逝于战斗，在战斗中永生。有浪花的地方就有汹涌之龙的敌人，你学习龙的法咒，也是汹涌之龙的孩子，将来必会遇到汹涌之龙的仇敌。伤痛是考验，每个靠自己愈合的伤都会避免再次受伤。”神龙传出晦涩难懂的讯息，仿佛哲理，仿佛预言。

卫疆越升越高，看着空空的脚下，头晕眼花。“你要把我送到哪？”他强忍胸口的翻腾，颤巍巍的问。

汹涌之龙平淡的回答：“湖水的下游。”

“呜――”卫疆嘴里被凉水填满。

强大的挤压力让他仿佛海蛟巨人射出的鱼叉，向水面电射而去，水流冲刷的头发生疼。

片刻。

“喷啦！”一声欢乐的童音尖叫灌进卫疆的耳朵。

拥挤，滑溜，还有一股苔藓的清香。

卫疆还没判断出身边究竟是什么，就被驱动身体的巨力推了出去，重重摔到泥地上。

“喷井里出怪物啦！”

“妈妈――”

“快来救命啊？！”

几个小孩尖叫着四散奔逃。

这是哪？卫疆吐出嘴里的泥沙，摇摇晃晃站起来，惊讶的看到慌张失措的人们成群结队地冲到他跟前，并把他围住。卫疆站在那儿，想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好奇的人们你拥我挤，只顾直勾勾看着他吵闹。

“为女孩跳城墙的傻子。”人群中一个带着行商徽章的人低声嘀咕。他钻出人群，喊道：“卫疆怎么来到这儿啦？诸神怜悯，你的伤好了。哦，对了，你和那幸运的小厨娘过得怎么样？”

“你认识我？”卫疆奇怪的问，“我们似乎没有见过？”

“得了吧，伙计！你不认识我啦？”小个子行商走过来，热情的揽住他肩膀，“你从城墙掉在地上的时候我就站在旁边，你那血……”他话锋一转，“哎呀，看来你真的想不起来了。不过没关系，我请你喝一杯怎么样？放心，我们不找姑娘，这年月像你这么真挚待人的傻……哦……好家伙不多了，你一定要跟我喝一杯。”

卫疆回忆跳城后的情形，可在他的记忆里压根没有见过这个人。

“都散了吧，”行商赶走凑过来的小孩，欢畅的说：“这家伙是我的朋友，就是我曾经和大家提到的那个蜥眼城堡的痴心汉，不是喷井里蹦出来的怪物，大家都快回去做自己的活吧。”

“呼吖！”人们高声欢呼，像见到英雄一样。

卫疆在人们赞叹的目光里显得有点不自在。

“来吧，”行商拉着卫疆钻出人群，他边走边说：“别见怪，纳奇人就是这么热情，他们是蜥人和苏卡人的混血儿，崇尚武力、自由、爱情，你在他们眼里是了不起的大英雄呢。”

卫疆整理着身上被纳奇人扯破的湿衣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行商拍了拍自己扁平的额头，笑着说：“哦，对了，我还没告诉你在下，我的名字。巨毛人佐尔，不用说你也知道，巨毛人天生是商人的材料，所以我佐尔在下也不例外，别看我现在一副落魄的样子，但在下母亲家在海角半岛有很多生意，珊喇喇商会，你一定知道，如果你说不知道，伙计，那只能说明你太孤陋寡闻啦。我的店铺在波贝尔，也就是在你看到的这个繁荣的村子里面，哈，也许你会觉得这里太小，但我发誓，波贝尔将来一定会变成个大城市，我在这儿经营着不少贵重的东西，进驻波贝尔的商人都是有眼光的家伙，将来随着波贝尔的扩大，我们会发财，发大财，你想象不到的财富滚滚而来，到时怕连金币都没地方放啦。”他说话时，眼睛里闪着卫疆从没见过的自信。

卫疆不太相信佐尔的话。老豺狼人曾说，画的饼子看着再好吃，也不能拿过来填饱肚子。

佐尔拉着卫疆来到一间廉价酒馆前，赶走几个满脸皱纹的可怜女人，从侧门钻了进去。

酒馆里的喧嚣差点冲破屋顶，一股酸臭的味道虫子般撕咬着卫疆的鼻腔。

各式各样的人围坐在中间一个宽大的台子边上，肆无忌惮的吵闹，洒了的酒水在台上流淌，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在台上扭来扭去，边扭还边脱身上本来就不多的衣服，涂在腿上的白粉不断掉进周围酒客们的杯子里，酒客们并不满足，还争先恐后的伸出舌头去舔女人的腿。

“我们……”卫疆有点喘不过气，“去别家吧。”

佐尔没听到他说话，抱起一个小木酒桶狠狠敲在立柱上，‘砰’的一声巨响，酒桶四散爆开。

酒馆瞬间安静了。

佐尔看了一眼被吓到的愤怒人群，双手撑着一个酒客的肩膀跳上中间的台子，抬脚把那个可怜的舞者踢下台，得意洋洋的说：“今天，我佐尔在下请来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你们这帮混蛋仰慕已久的大英雄，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勇者，拥有大智慧……”

酒客们被吊足胃口，傻呆呆看着台上的佐尔，猜测着究竟来的是个什么样厉害的家伙。

卫疆怀疑佐尔认错了人，加之他胸口发闷，悄悄溜出了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