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我和夏涛同时喊出口。他是初中隔壁班的同学,跟薛国强有点来往,没有考上重点a中。过去一头短发,胎记相当明显,大家都叫他刀疤。如今戴了眼镜,留着长发,个子也高了。猛一下,还真没认出他。
怎么,混上黑社会了。夏涛问刀疤。
啥呀,俺可是在好好学习。今天胡子到我们学校邀人打架,说要揍薛国强,我知道后,就去找我表哥。说完他指指黑皮。
哦,原来是黑社会家属。我暗想。
好了,薛兄弟,今天的事,你就大人大量,放胡子一马吧。黑皮拍拍薛国强肩膀。并跟胡子使了脸色。
胡子赶紧爬过来,跪在薛国强身边。都是我的错,请大哥原谅。他不停磕头。
薛国强其实不喜欢跟社会上的闲杂人员鬼混,但江湖上一些风云人物,大街小巷的街霸地皮以及发生的斗殴事件,他还是知道很多。经常也作为饭后茶余闲聊的话题。因为他朋友多。
夏涛,走啊,去喝几杯。薛国强看也不看跪着的胡子,只对夏涛一个甩头。
黑皮高兴地伸手拍拍夏涛的肩,目光又环视着我和丁杰,还有张延婷,夏茹,说,大家都是兄弟姐妹,走,福满楼,我请客。
柯锐,你护送张延婷,夏茹回家,你不许去,待会儿我喝完酒来家找你。夏涛转身对我说。
我刚想说,我要去。夏涛怒眉一挑,一道恶光威慑而来。好像我不听他指挥,就劈了我一样。
但转瞬,他又把我拉到旁边,在我耳边轻声说,你不能去,如果今晚我死了,你要为我报仇,知道吗。说完又笑着拧我的脸。
我想,也是,他们去谈判吧,事情远远没有完,总的有个结果。我朝他点点头。
他很满意,挠挠我头发,拍拍我肩膀,低声说,乖,在家等我,我会来找你的。他又拍我屁股,将我向夏茹身边推。
薛国强很关心地问张延婷和夏茹要不要一块去,其实,他内心是知道她们不会去,只是礼貌询问而已。张延婷反而一把拽住薛国强,不许他去。
这突如其来地动作,使薛国强很为难,但眼角露出惊喜。黑皮和众多混混都心知肚明,这个女孩,就是罪魁祸首。
婷婷,没关系的,你们先回去,待会儿,我回来时,在你楼下叫你名字,跟你报平安,好吗。夏涛对张延婷说。
对对对,我也一道来。薛国强补充道。
张延婷好像也感觉到一个女孩子拽着男同学的胳膊不雅,于是松开薛国强。
你们去吧,我懒得管你们,呆会儿,夏涛你回来,在我楼下叫一声,我知道就好,不然,我今晚就去报案。张延婷说完牵着夏茹的手,一起去推自行车,我也推上车,跟着两个女人,一溜烟走了。
一场血腥械斗,翻然成了大团圆的结局。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在江湖同样身不由己,追来打去,原来都是一家人。我到底也算不算黑社会呢。
夏涛直到九点钟,才在楼下喊我的名字。我和夏茹同时出现在3楼4楼的阳台上。我们叫他上来,他说,不了,一切平安。
我没有告诉父母打架的事,父母也没看出来,因为脸上没有伤痕,全劳夏涛保护。我要夏茹保密。夏茹同意了,但有个条件,今后不许跟张延婷一道。护送任务留给薛国强,夏涛就可以了。我答应了她。
我匆匆跑下楼,夏茹见夏涛没大事,也就懒得出来,说了声,明儿见。就消失在阳台。
此时,北风吹的急,夏涛穿的一向单薄,但他好像铁架一般支哪儿,我将他拽到房角背风的地方,他骑在车上,一只脚撑着地,跟我聊天。灯光下,除了摇曳的树影,就剩我俩交融在一起的倒影,岿然不动。
我迫切问他,怎么样。他说,没啥,跟混混们吃涮羊肉,好几个都喝翻了。黑皮那方给了300元医药费。薛国强分给我俩100,他跟丁杰100,还有100给夏茹和张延婷,作为惊吓补偿。
他把100元塞到我手里,由我保管,他抽烟,就叫我买。
我说,你不要命了,这钱还要给你去买药。
他说,没事,冬天穿得厚,一点皮外伤,死不了。
他摸着我的脸又说,刚才给你一巴掌打疼没有。
我说,没有,我知道你啥意思。
他说,乖,爹没有白疼你,别人管不着,一辈子,就管你了。
我说,还耍贫嘴,喝多了,是吧,看看你的脸,都被打肿了,紫红紫青,凸凹不平,像红薯。
他突然笑了,说,你知道吗,我在喝酒的时候,看见每个人都鼻青脸肿,有的像萝卜,有的像土豆,有的像西红柿,特别是胡子,额头被砖头开了口子,也不去包扎,肿得像牛角,一块血苆,凝在眉心,像传说中的二郎神,只顾喝酒,好似上辈子醉鬼投胎一样,我就笑得趴倒在桌上了。
我没好气地说,你笑别人,别人也在笑你,这个世界有几个人能看清自己的。
咦,你小屁孩,啥时候学会哲理了。今晚得让爹好好瞧瞧,快去告诉你爹妈,今晚去我家,就说我喝醉了,走到这里走不动了,你要送回去,明儿早,一起上学。
我愣了愣,刚想说话。他急了,说,快去啊,愣着干啥,不想伺候爹了。
我在冷风中泛起一股潮热,说,好,你等着,我马上就来。
我转身就往楼上奔,3步并两步,欲浪拍岸,气吞山河。做夏涛的奴隶,我喜,我欢,我心甘,我情愿。
转眼,半月过去,胡子和那天参与斗殴的小混混,全部都被公安抓捕,没有一个落下的。证据就是流氓团伙,聚众闹事,打架斗殴。我和夏涛都做了污点证人。薛国强见义勇为,勇敢揭发黑社会,获得全市模范青年的光荣称号。严打期间,胡子被判18年。薛国强阴冷地说,跟我斗,等他出来,老子的儿子都会打酱油了「那时候买酱油和醋,都是各家小孩,提着空瓶子,到副食品商店打散装的,现在好像这种经营方式已经消失」。黑皮作为黑帮老大,外逃,从此,再没有出现在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