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辣的太阳无情的照射着,仿佛要榨干大地最后一丝水份。荒草凄凄,憔悴的在风中点头;岩石干裂,无力的在废土上散落。当一切事物都沐浴在这荒芜之风中时,这会是一幅怎样的颓败画面啊。浑浊的空气在黄褐色的枯土上盘旋扭曲上升,不停的上升,直到那飘着紫色浮尘的天空之中。这大地看似没有些许绿色,没有半点生机,传说中的死土也不过如此了。你看到的是克拉玛高原,和其他地方也许没什么分别。
三个黑影在荒野里晃动着,请姑且允许我这么说,因为他们是如此渺小,以至我无从判断他们前进与否。就像褐色大毯上的三只小蚂蚁,他们在阳光的曝晒下疲软无力。映衬着巨大的背景,这些生灵显得这样的无足轻重,也许吹上口气就能让他们永远的消失。然而,就是这些脆弱的生灵在几个世纪前竟还声称自己是世界的主人,万物的主宰。不过,今天又有什么能让他们来主宰呢?
顺便一提,他们是人类,来自克拉马斯。
“好吧,我承认,我们不得不这么做。”一个人说到。他个子不高,衣衫褴褛,长着大鼻子和八点二十的眉毛,并且还留着奇怪夸张的山羊胡。“但至少也应该等到秋天吧?这该死的太阳要把我烤干了,强尼。”
“该死的恩克,你知道的,今年我们还是不够努力,根本没有捕猎到足够的蜥蜴人,如果在秋天才行动,恐怕全镇人都要他妈的饿死。”一个强壮的家伙说到。他是强尼,这次出行的策划者。穿着短裤,赤裸着上身,身上有许多的伤疤,这让他看起来更加威猛。强尼一边的肩上套着粗绳,另一边扛着一只小麻袋,里面装着一些小刀和铁器。这位彪型大汉的祖辈们都是克拉玛斯的蜥蜴猎人,并且他的父亲老强尼生前更是一位勇猛的斗士。在强尼小的时候老强尼就教给了小家伙自己知道的一切,而如今,小家伙已经成为了克拉玛斯最好的猎人,并且是公认的猎人领袖。老强尼上天有知一定会宽慰的。
“那些商人只在乎蜥蜴皮,为什么不多买些我们其他的特产呢?”第三个人说。他很瘦,但是骨架子却很大,让人很容易联想到也许他得过什么疾病。
“好吧,第一,他们不要吸尘器电视机,第二,他们不要可爱的珍尼小姐,第三,他们不买老鼠,第四…”
“闭嘴,恩克!闭嘴!否则我拔下你的山羊胡!还有你杰夫!闭嘴闭嘴!这么大热天你们让我心烦!我需要安静!安静!我们去土著居民那买些蜥蜴皮然后就回克拉玛斯!立刻返回!好吗?安静!”强尼吼到,他看起来真的很暴躁。
恩克和杰夫无奈的耸耸肩,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强尼的火暴脾气他俩是都有所领教的。但是,最近的强尼被不断的困扰着,一想到家乡的未来就经常使他愁眉不展。简单的说,克拉玛斯这帮靠卖蜥蜴皮为生的猎人们越来越难打到猎物了。没有了蜥蜴皮,附近地区的商人上门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少,他们多半是冲着蜥蜴皮来的。这些漂亮的白蜥蜴皮或金蜥蜴皮中可蕴涵着暴利,它们被收购去加工成衣裤或日用品,再以成倍的价格卖出。而如今,除非猎人们重新获得蜥蜴皮,否则克拉玛斯的衰落看来是难以避免的了。
于是,如你所知,三个蜥蜴猎人顶着烈日,向着一个土著村落前进,准备和那里的人作些买卖,用铁器和刀具换回些蜥蜴皮来弥补差额。他们将去的是个名叫阿罗由的村落。
日过晌午,经过一个上午的跋涉,强尼三人刚刚休息完,就又踏上了旅途。不要小看脚下这片废土,它能用饥渴慢慢的,悄无声息的杀死任何旅行者。如果没有补给或补给不足,没有人会愿意离开城镇或村庄踏入废土。就算准备充足,旅行者还是应该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荒凉的废土,因为“意外”总是在等待着他们,没人说的清废土之中会发生些什么。
高大又瘦弱的杰夫走在恩克和强尼的前面,有一会没一会的哼着小调,突然,他站住了,“看那儿,强尼,在那些枯草和岩石中间。看到什么了吗?”他伏下身来,并回头小声的问到。
气氛一下变的紧张起来。“用你那蜥蜴猎人敏锐的眼睛看看,混球,”强尼也恭下身子,并和恩克靠向了杰夫。老猎人们教会人们要时刻警惕隐藏着的危险,因为它们比起明处的敌人更让人防不胜放。“小心”是每个蜥蜴猎人要学的第一课。
“像是一具尸体,也许它只是卧着不动。”恩克轻声说,“但是我什么也没闻到。”
强尼左手握着小刀,右手在空中挥了挥,示意三人分开,然后向那“东西”围去。“光滑的皮!”杰夫抬起头,对着恩克唇语。“正躺着等我!”恩克也用唇语回应着,同时脸上挂着夸张的笑。“那他妈是个人!你们两个蠢蛋!”强尼突然大声喊到,吓的杰夫坐到了地上。
三人面前躺着的竟然是个人!而且是个赤身裸体的男人!那人呼吸均匀,像是刚刚睡着。他的脸型很有轮廓,但是眉骨却太向前突出了,即使睡着也会给人一种压迫感。他大概身高一米八,而且看起来很结实,不像是经常挨饿的穷人。后颈和肩膀的部位纹着条有着巨大翅膀的蛇,显然,这是个吓人的刺青,而且不可否认的是,它确实纹很好,不像是出自任何一个三人想象的到的艺术家的手中。
杰夫拍打着昏迷的陌生人,想要叫醒他,可那人却没一点反映。“附近没有他的随身物品,也没有打斗过的痕迹。”恩克快速环视了一遍四周然后说道。
“没受伤…没补给…他究竟怎么跑到这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强尼自言自语着,片刻之后,他莫名其妙的盯着恩克,“你们俩他妈的在等什么?给我叫他起来!”强尼发怒了。
“啊,好吧,好吧。看看,我喜欢这个。”恩克嘟囔着,他侧身骑在了那人身上,一只手蒙着昏迷者的嘴,另一只手掐住他的鼻子。恩克不只一次拿午睡的人来开这种恶劣的玩笑,所以他此时竟显得很熟练。不一会,昏迷者开始出现痛苦的表情,身体也逐渐有了反应。
“嘿!你…”“别但心,强尼,我掌握着……喔!…”两人的话都没说完,因为昏迷者已经醒了,并且用膝盖狠狠的顶在了恩克的裆部上,恩克应声到地。
强尼和那人对视着,握着小刀的手渗出了丝丝细汗。
“后退。”那赤身裸体的人说,声音仿佛是从地底发出的。
看来他确实发怒了,强尼心想,如果此时自己毫不退让的话那一定会因误会而流血。“听着,伙计,如果我们想要你的命,你刚才已经死了。”于是强尼和杰夫起身,并向后退了一步。
“难道你想告诉我刚才那并不是一次谋杀?”那人说,显然对强尼的说法并没有感觉。这回强尼也无话可说了,那确实像是一次笨拙谋杀。
“哦,朋友!那…不过是个小把戏!如果我们不是来叫醒你而是转身离开,那么你只有一种结局不是吗?”恩克缓了口气,他双膝跪地,还是没法站起来,那一下可真不是好玩的。
“再者,我们有什么必要杀了你,看看你,赤身裸体身无分文又昏迷不醒。要杀你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声不响的离开。”恩克接着说。赤身的神秘人眼神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咄咄逼人,他看着恩克,却并没有回答他。
“我们只是想帮你,我们可以带你离开这戈壁。你应该相信我们。”杰夫帮恩克说到。
神秘人耸耸肩,像是同意了恩克的说法。看来他的理智很快的从昏睡中恢复了。
“也许,我还是应该向你道个歉。看来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恩克垂头丧气的说。
杰夫点点头也附和着,“绝对的不好笑,我深有体会。”
“这么说,是你们发现了我?我怎么会躺在这里?或许你们能告诉我些什么?”神秘人将恩克扶了起来,问到。
这回三个蜥蜴猎人都张大了嘴巴面面相觑,“我们怎么会知道?也许天上掉下来的?我们也是刚刚才发现你,不是吗?”杰夫说,他们的表情都显得不可思议。
“那么,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神秘人还是不放松警惕,接着又问。
“我是恩克,我们是克拉玛斯的猎人。”恩克回答。“我是杰夫,这是我们的头,强尼。”杰夫也说到,“那你又是谁呢?”
“我是谁?我是……谁?!”神秘人显然自己也吃了一惊,他努力思索着,却找不到任何线索。几个人的嘴张的更大了。
也许一个矢忆的人会很普通,但是这样一个躺在废土中根本不可能生存的矢忆人就变的令人惊讶了。是什么原因使他能到达这里,又是什么原因能使他活到现在,谁能知道答案呢?也许有人,不过那也是另一个故事了。
而如今的神秘人已经完全绝望了,他根本想不起自己是谁或做过什么,最后只能看着三个猎人,眼神中写满失落。
“也许我们能帮帮你…”强尼说,“你的背上有个该死的刺青。”
神秘人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他用手攀着自己的肩膀,看见了左肩上的小半个翅膀。“是什么?”他急不可待的问。
“一只飞蛇?”杰夫看看那刺青又看看强尼。“似乎是一只飞蛇。”强尼说。
“一只飞蛇…”神秘人显得无比失望,他放开了左肩,双手垂膝,嘴里反复念叨着,“一只飞蛇…一只飞蛇?”他的表情很是痛苦。不知道自己的姓名身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来历,只知道这样一只毫无意义的飞蛇刺青,这样的打击对一个人来说太大了。看着身处的环境,种种对自己曾经的猜想浮上了神秘人的脑海。被洗劫一空?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路行至此?身上却又没半点给养。神秘人越想就越头大,最后只好放弃。
“也许你是个逃跑了的奴隶呢,飞蛇。”杰夫挠挠头说到。
“不会有这么健康的奴隶,他们看起来总是没精打采身体虚弱,像你一样。你知道为什么,杰夫。”强尼用眼角瞪了杰夫一眼,杰夫马上把头垂了下去。“而且你身上并没有奴隶烙印,而给奴隶烙印恐怕是那些该死奴隶贩子抓到奴隶后做的第一件事吧。”强尼接着说。
强尼说的没错。奴隶贩子们袭击小的部落,把部落里敢于反抗的人杀死,然后把年轻力壮的男女和小孩都抓起来。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奴隶们烙上自己团伙的标记。之后,奴隶们会被带去丹恩附近,然后再卖到各地。有人传说奴隶贩子攻击一个部落前会用药物毒害人们的心灵和身体,所以当攻击来临时很难有什么反抗。当然,这些奴隶通常都会卖上大价钱来弥补那些“投资”。
杰夫从随身的包袱中取出了一条短裤,然后递给了失忆者。恩克也拿出了一件背心,给那人套了上,“既然大家要一起上路,那以后我们就叫你飞蛇吧,总不能老是‘喂喂’的。”强尼笑着递给他一只匕首,“欢迎加入。”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