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杰失眠了。失眠是什么?答,失眠就是他妈的夜里睡不着觉。
长这么大,郑杰从来都是头一粘枕头,就沉沉地进入梦乡,任谁都喊不起来。可今晚,他彻底失眠了。宿舍的窗帘没有拉上,月亮像个大盘子似的滚到中天,估计已经到了后半夜了。月色跟银子一个颜色,屋里的电脑、窗帘还有天花板似乎在水中飘浮。杨盛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躺在那边的床上,鼻子里的鼾声一会儿起一会儿伏。
郑杰的脑子异常地清醒,感官好像也比白日灵敏了许多。窗外有风掠过枝条,沙沙的响声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地板上的那缕月光已然移到床头,流动着音乐才有的轻柔韵律。他索性不再想睡觉的事,今晚注定是一个无梦之夜。
宿舍里还算暖和,郑杰平躺在床上,被子随意地搭在腰间。他的胸前还在隐隐作痛,没有了厚衣服的遮掩,那两处隆起已经很明显了,如两枚青涩的莓果。月光照在上面,可以清晰地看见尖端把内衣支起的轮廓。如果换成夏季,如果走在街上,任谁都可以一眼看出它的异常的。
想到这两个多出来的东西,郑杰就心烦意乱。本来今天要去医院看看的,没想到挂号时作了个怪梦,莫名其妙地把个胖女人扔了出去,赔了1000元钱。现在他和杨盛的口袋都空空如也,吃饭都要成了问题,更甭提去看病了。如果任它们一天天长大,真长成成熟女人那样可丢人了。就算长不到那么大,就是现在这样子也怪怪的。把它们说成是胸肌吧,恐怕傻子也不会相信。它们并不是平展地在胸前,而是兀立地挺出来,就像刚刚发育的小女孩那样。
有两次,郑杰无意间看见了小女孩的胸。一次是在去年六月,他去同学家玩。同学家只有兄妹两个。他们玩到很晚,还一起胡乱作了晚饭。天气很热,玩累了,妹妹脱掉上衣洗身上。可能是太小了,妹妹还没有男女之分的意识,所以也没有避着郑杰。那是郑杰第一次看见这么小的女孩子的胸。它们比草莓还要小,稚气地凸在少女的胸前,与想象中成熟女人胸的形象相去甚远。。还有一次,是在同学的地摊前。假期里到市场上练摊,在郑杰的学校里,是非常普遍的事情。同学卖的是一些精致的小物件,手链啊玉制的小鸟啊什么的。生意不是太好,两个人正在百无聊赖地说闹时,来了个秀气的女孩子,十四五岁的样子。看得出,她很喜欢那对活灵活现的小鸟,蹲在那里看个不停。十四五岁的小女孩,还没有开始穿胸罩,领口又低,从郑杰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一对忽隐忽现的小乳。当时郑杰的心里跳了一下,有一种作贼的感觉,可他还是把目光停了几秒钟。女孩子的胸明显开始发育了,两粒深红色的奶头有黄豆那么大,嫩嫩的。
现在,郑杰的胸就是这样子。它们傻乎乎地挺在那里,让郑杰无可奈何。他不敢去碰它们,一碰就撕拉撕拉的疼,他也不想撩起内衣去看它们,一看就更加心烦意乱。他唯一着急的,是赶紧弄点钱,去医生那里诊断清楚,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吃药也好,打针也好,把它们弄下去。它们长在女孩子的身上,是一道美丽的风景。换了他,可就是怪胎了。杨盛这家伙知道后,不笑死才怪。
郑杰越想越郁闷,他把被子拉高,不再去看那两个东东。那边的杨盛还是最初的姿势,鼾声更加响了。郑杰真想抄起凳子,砸在他的脑袋上。凭什么他睡的死猪一样,自己却睡不着觉。
“你不要试图改变现实。”一个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夜里,这个声音显得异常的突兀。
郑杰的身体激灵了一下。他熟悉这个声音。正是这个苍老的声音,曾经在桌球厅里,对他说过两句没头没脑的话。
他从床上坐起来。
那个苍老的声音隐去了,只有杨盛没心没肺的鼾声依然响着,却使屋里更显沉寂。
“什么?”郑杰小心翼翼地问。
苍老的声音果然再次响起,同上次一样,清晰得如在耳旁:
“你要学会接受现实。”
“你是谁?”
没有回答。
“什么现实?”郑杰又问。
“它在你心中。”这次的声音在右边响起。
郑杰猛地扭过头,右边却只有空气和墙壁。
“你到底是谁?”郑杰提高了声音。
没有回答。沉寂。
“你说的现实,我不知道是什么。”郑杰对着灰暗的墙壁说。
“那是因为你的心,还没有接受它。”声音依然从右边传来。
“接受了,又怎么样?”
“那时,你就会了解什么是现实。”
“去你妈的,全是废话。”郑杰抓过枕头,用力砸向那面可恶的墙,“你是谁,给我滚出来!”
又是沉寂。
“滚出来,给我滚出来!”郑杰双拳敲打着墙壁,“滚出来!”
墙壁被擂的山响,拳头落在坚硬的墙面上,一阵阵的痛,可郑杰仿佛感觉不到似的。
一双胳膊从身后抱住了他。
“郑杰,你怎么了,醒醒!”杨盛摇着他的肩膀,“快醒醒!”
“杨盛,我搞不懂。”郑杰脸色煞白,看着杨盛,“我要疯了。”
“哥们,你可别吓我,你做噩梦了吧?”
“我知道,它们都是真的。”
杨盛迷茫地看着郑杰,愣在那里。半天,他忽然问:
“郑杰,你的胸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