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郑家小姐从闺房走出,许廷辅忙起身见礼,陪笑道:“小姐身子可好。”
郑杰不知该说什么,笑了笑,在月牙凳上坐下。他略垂着头,裙下的双腿合拢在一起,尽量做出淑女的姿态。
许廷辅也坐下,问:“小姐目前在服什么药?”
郑杰看着春霞。
春霞垂手在旁侍立,不敢乱插话,只给郑杰努嘴。郑杰见书案上放着几包草药,说:
“都在那边。”
许廷辅走过去,翻了几翻,说:“药倒是齐全的,只是进补的少了点。在下家中有一棵人参,已珍藏多年,赶明儿派人送过来。”
郑杰以乖乖的声音说:“多谢许总管。”
郑杰长这么大,只在电视里见过人参,听说能服用真材实料珍藏多年的,心里蛮开心,这东西可不是谁都能吃得到的。
许廷辅一手轻捻胡须,说:“小姐身子不适,这自然是在下应该做的。也不枉往日大人和夫人对我们的情意。”略停了一下,又说:“听狄侍卫讲,小姐武艺超群。在下进郑府十几年,算得上是看着小姐长大的。小姐从何时学的武艺,在下却不知。小姐能不能略为展示,让在下开开眼”
郑杰忙说:“我不懂武功。”
许廷辅说:“能在一招之间,击毙河东十煞之一的马伯光,这可是一流的高手也做不到的。”
郑杰说:“凑巧、凑巧。那是他没有防备,才侥幸得手。要是真面对面打,一招之间毙命的,就是我了。”
许廷辅哈哈笑道:“小姐过谦了。既然小姐不肯指教,在下也不勉强。小姐可以告知师承哪位高人吗?”
郑杰皱皱眉说:“我都说了不懂武功,又哪来的师傅。”
春霞见气氛有些尴尬,忙拎起茶壶,给郑杰和许廷辅的茶杯加上水,说:“许总管,请用茶。”
许廷辅端起茶杯,这时外面传来小丫头的声音:
“夫人来了。”
话音才落,珠帘一挑,郑夫人扶着丫鬟的手进了屋。许廷辅忙起身问好,春霞碰碰郑杰的手,要他也近前问候。
夫人坐下,见女儿身材窈窕,精神倒是很好的,心里又是欢喜,又是伤悲。她问春霞:“小姐服过药了吗?”
春霞说:“午时才用过了,正准备熬晚间的药呢。”
郑夫人点点头,招呼立在一旁的郑杰:“洁儿,坐过来,陪娘说说话儿。”
郑杰只好硬着头皮,坐在郑夫人身边的凳子上。
郑夫人拉住郑杰的手,语重心长的说:“洁儿,再过几天就是你入宫的大日子了,你要保重身子。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就和娘亲说。娘亲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虽说不舍得你离开,可身为女孩子,总不能一辈子陪着爹娘,总要嫁人的。嫁给当今圣上,是身为女人的最高荣耀,祖先有知,也定会含笑九泉。入宫后,你要用心侍候皇上,不可耍女孩的小性子,知道吗?”
郑夫人的谆谆叮嘱,几乎让郑杰落下泪来。眼前这个慈祥的女人,让郑杰真切地感受到了母亲的关爱和伟大。郑杰感动中,颤抖着声音叫了一声“娘”,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春霞见郑夫人和小姐伤感,也陪着默默流泪。许廷辅不好在呆下去,起身道:“夫人和小姐多说会儿话,在下还有事要做。”
“许总管去忙吧。”郑夫人说,然后又对郑杰说:“娘知道你这么多年来,和赵家的公子情投意合,可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既然你马上要入宫,就慧剑斩情丝,别和他来往了。皇上不同常人,是不许你身在宫中,心里还想着旧日恋人的。这是为你好。一入宫门深似海,以后所有的事都靠洁儿自己了,一句话,一件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切不要随意地把人得罪了,招来杀身之祸。如果圣上恩准,娘会去宫中看你,也可以稍慰挂念之情了。”
郑杰心如乱麻,要郑杰入宫,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去当什么皇上的小老婆呢。他想把一切实情告诉郑夫人,却又怕事与愿违,把事情弄得更糟,不说吧,又不忍欺骗这么善良的女人。郑杰突然恨起自己来,怎么会附身到别人的女孩身上,干扰她们的正常生活呢。如果是郑雅洁本人,也许对入宫求之不得呢。
郑夫人见女儿低头不语,勉强展颜道:“好了,洁儿也不要伤心。娘送你一件东西。”说着,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来,“这只银簪是咱们家祖传之物,现在娘交给你,它虽然不值钱,却藏有重要的秘密,你要随身带好,万不可遗失了。春霞,给小姐戴在头上。”
郑杰见这不过一跟普通的攒珠银簪,问:“它有什么秘密?”
“这个,到了一定的时候,娘会告诉你的。”郑夫人说。
这时,只听院里哗啦一声。郑夫人问:“外面怎么了?”
小丫头笑着进来,回道:“许总管在池边赏花,脚一滑,把扇子掉水里了。”
“他怎么还在这儿?”郑夫人问。
春霞说:“回夫人,本来是狄大哥护卫小姐的,狄大哥到前面见大人去了,所以派了许总管来,保卫小姐和夫人。”
郑夫人说:“告诉他,不用在这里护卫了。小姐这就搬到前面去。”
小丫鬟答应这出去了。
这里郑夫人吩咐春霞:“把小姐常用的衣物收拾好。”
郑小姐常用的东西并不多,再说只是去前面暂住几日而已,所以春霞一会儿就整理好了,和跟郑夫人来的几个丫鬟拿着,拥护着郑杰和夫人出了院门。
一边走,郑夫人还一边嘱咐郑杰,一定要收好那只银簪。郑杰不知道这只簪子有什么重要的,但还是点头答应。
一行人逶迤地转过角门,忽听半空中响起一串惨糁糁的笑声,那笑声就像粗糙的砂纸,磨得人心里难受。郑杰听见春霞在身后叫道:
“小姐,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