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覃挑帘走进内室,见郑夫人犹在灯下做女儿的针线,道:“夫人别太忙累,伤了身子。”
郑夫人放下手中活计,含笑起身,为郑覃脱去外裳道:“再有几日,洁儿就要入宫了,这一去不知何时方能相见。多给她做几件贴身的衣服,也是做娘的一番心意。”
“那也不可过于劳累了,这些日子,夫人的手粗糙了很多。”郑覃拉起夫人的手说,“银簪交给洁儿了吗?”
郑夫人轻轻地点头,问:“那件银簪到底有什么要紧的?”
郑覃脱下靴子,拉夫人坐于床上,道:“这只是一个传说,也不知是真是假。”
郑夫人道:“传说?”
郑覃道:“夫人听我细细说来。这是江湖中尽人皆知的传言,据说玄宗在位后期,外宠奸臣贼子,内幸杨氏贵妃,尽日享乐,不理朝政,终致朝纲腐败,民生怨道,安禄山乘机于范阳起兵,月余之间,连克连捷,竟攻陷都城长安。无奈之下,玄宗于马嵬坡绞杀贵妃,带着残兵败将仓皇入川,险断送了盛唐大好河山。安禄山从都城略走大批黄金珠宝,埋藏在隐蔽之地,以备不时之需。哪料军内哗变,安禄山一朝命丧自己的儿子手中。谁知安禄山临死时,将知道埋宝之地的三位老臣杀害,自此,这批关系到大唐兴亡的珍宝竟不知所终。时光就这样逝去几十年,忽有传闻安禄山曾集能工巧匠,将藏宝地图分别绘在五件首饰之上,总称五美饰,交给五个爱妾保管。安禄山死后,那五个爱妾流落民间,不知去向,因而这个大秘密竟然沉寂了近百年。可是20年前,不知为何,这个秘密风行江湖,连皇上都知道了,派人寻找。为夫那时乃江湖草莽之士,机缘巧合得到其中的银簪和长命锁,却被河北的陈仝知道消息,连夜派人夺去,为夫拼死才将其中的银簪抢回。”
郑夫人问:“你和陈仝的结怨也是由此而生了?”
郑覃道:“正是。我在抢回银簪时,失手杀死了他的大儿子,自此他恨我入骨,无时不在想法设法置我于死地,替他的儿子报仇。可我与他势力相当,他奈何我不得,现在居然把矛头转向了我们唯一的女儿雅洁。可惜洁儿年幼,便成了上一辈仇恨的受害者,这也是命运弄人啊。”
郑夫人道:“难怪接连两日,都有武林人士夜袭洁儿,原来如此,这些事为何不早一点告知妾身呢?”
郑覃叹道:“这也是为了你和洁儿的安全起见,也免得你们为我担心。想不到陈仝这下流小人,居然对一个年幼女娃下此毒手,为夫再瞒也瞒不住了。”
郑夫人脸上忧色越来越浓,道:“把银簪交给洁儿,岂不是令她更加危险?”
郑覃道:“夫人不知,这珍宝的传说尚难辨真假。况且银簪外形普通,为夫细究其上的花纹20载,也没看出异常之处,也许与其他首饰拼合之后,才可现出地图的轮廓。一般人是万万看不出异样的。再说,陈仝尽派武林高手来扰,银簪由洁儿戴入皇宫大内之中,也比放在府上安全。
郑夫人道:“洁儿这苦命的孩子,尚不知道头上戴着这么一个大秘密呢。”
郑覃道:“还是不要告诉她吧。这样就算遭人抢夺,一根银簪不值多少钱,她也不会舍命相保。否则,反倒为此送了性命。”郑覃叹了口气,又道,“如今要紧的,就是尽快送洁儿入宫。”
郑夫人凝视郑覃,半响无言。
忽听外面响起急切的扣门声,丫鬟小玉叫道:“老爷夫人,不好了,小姐不见了!”语音中充满惊慌。
郑覃猛然起身,打开房门,一把攥住小玉的臂腕,厉声道:“怎么回事,快说!”
小玉只觉如铁箍勒腕,痛入骨髓,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却不敢喊疼,颤声道:“刚才我去小姐房中送茶,却见床铺空空,小姐和春霞都不见了。去后园里找,也没有。问院中侍卫,都说没看见,我赶紧来禀报老爷夫人。老爷,你饶了小玉吧。”
郑夫人哭道:“一定是被陈仝派来的人掠去了,我苦命的洁儿啊。”
这时狄克邪和众侍卫闻声赶来,听说小姐走失,忙派人四处寻找。偌大的郑府人声鼎沸,灯火如龙,直闹到天明,依然不见小姐和春霞的踪迹。郑夫人哭得死去活来,几次晕倒在地。郑覃双目如血,唯有手指北方,顿足道:
“陈仝老儿,洁儿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与你誓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