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仲太太约了朋友在家中打牌,几位夫人见他回来了,纷纷停下手来,一个人打趣了一句这个英俊的年青人,末了,仲太太和朋友们打了招呼,合住自己的牌面离了席,她接接过儿子的外套问道:“你自己开车回来的?”
仲寅帛“哦”了一声。“您怎么知道的?”
“我刚打电话给司机,他说你还有事,让他提早下班了。”仲太太跟着儿子上了楼,孩子似的追问,“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了呢儿子?”
随着时日愈久,当母亲的愈觉得小儿子的那桩“婚事”明显地拖累了大儿子,然而她总是抱着一丝希望再过日子,因此总是跑到嘴边的那句“要不,我们算了吧”日复一日地又被咽回了肚子。
她转而兴高采烈的说道:“刚刚那穿绿衣服的阿姨看到没有,她家有个当检察官的女儿,妈妈见过一次,除了说话快了一点,别的都挺好的,你要不要见见?”
仲寅帛正背对着母亲,他只不过沉默了两秒钟,随即让母亲误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十分愚蠢的事,她原是想缓和一下气氛,却没料将气氛弄得更糟,“要不还是算了,你那么忙。”她换成欢快的语气补充了一句,但仍然逃不过儿子精明的耳朵。
他分辨出那一丝微弱的失望,转过身来,微微一笑,“让秘书室排一个时间吧,我想结婚了,妈妈。”
仲太太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大喜,望着儿子殷切地追问:“真的吗?”
高她两个头的儿子柔和地笑着,点点头,“嗯。”
于是,仲太太欢天喜地地出去和朋友们通报喜讯去了,她那冰雕似的儿子,从未将任何女子放入过眼中,今天竟然说要结婚,她活着还能听到这样一句话,真是皱纹也要少一条。
果不其然,还在牌桌上的几位夫人听闻这则喜讯,不由的也都一愣,继而纷纷向仲太道喜,四个女人手舞足蹈一阵,高兴地连牌也不打了,拿出手机开始整理各自的人脉。
要知道这家的儿子,可是炙手可热的单身汉啊!既英俊又会赚钱,难得的还十分孝顺,除了冷冰冰的不爱笑之外,说什么都是数一数二的夫家。
这厢正热闹着,德珍那边进了书店逛了一圈,选了两本故事书给家中的弟弟,结了帐离开时,外头正是火烧云的景象,远处的江面都红透了,这在伦敦是很少能见到的景象。
去“洋白蜡”接了弟弟放学,姐弟俩有说有笑地回了家,她才在玄关换了鞋子,扎着围裙慧珠提着锅铲出来,喜色迎人:“回来啦?”
礼让飞奔进屋子,一把抱住了慧珠的大腿,笑着大喊到:“妈妈!”
小男孩还是十分依恋母亲的年纪,抱着母亲的大腿一味撒娇,德珍在一边看着,弄得慧珠有几分不好意思。
礼让又掏出新收到的故事书给妈妈看,炫耀道:“姐姐买给我的哟!”
慧珠问:“那你谢过姐姐了吗?”
礼让点点头,然后嘻嘻笑了声,慧珠拿他没办法,回头看了眼厨房里的火,吩咐儿子:“快去给爷爷请安。”
德珍过去牵了他的手,姐弟俩一起去给爷爷请安。
晚餐时,蘸白状似无意地问了句:“约会怎么样?”
“还不错。”德珍答。
“就这样?”蘸白不由得拔高了声音,引得一桌子人都停下了筷子看他,他讪讪的咽了咽口水,见爷爷若无其事的用餐,也紧忙低下头扒饭去了。
慧珠也按捺着好奇不问,这一家子的男人都很过分,以前是偏袒黎阑,如今又偏爱德珍,昨天晚上她无意间看见蘸白给德珍剪手指甲,那模样,仿佛那五根手指是刚出土的玉器似得,光是眼神就叫人不由“啧啧”两声。
而她这个婶婶想做个媒,还被定义成狂妄。呵,一帮子不可救药的遗老遗少。
第二天德珍去上早上的课,不知怎么的下午才有课的雨薇也在,只见她神神叨叨的挪了椅子过来,问德珍:“你相亲了?”
德珍点点头。
雨薇没料到她那么老实的就承认了,眼神一惊,继而用一种拨乱反正拯救堕落女青年的眼神痛心疾首的看着德珍:“你疯啦?知不知道这很掉价?”
德珍被她夸张的表情逗笑,反问:“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雨薇心虚地撇撇嘴,承认自己八卦,“我听别人说的,说你下班后上了男人的车。”
“哦。”
“就这样?!”
“不然呢?”
雨薇又凑近了点,小声问:“是谁啊?长得帅吗?有钱吗?父母怎么样?属相是什么?”
德珍失笑,“我该先回答哪一个?”
雨薇把眼珠子转了一圈,“先告诉我是谁吧。”
德珍却恰巧整理完了自己上课要用的,从位置上起了身,看了眼时间,“我得去上课咯。”
“喂!先回答我再说啊!”
“我赶时间。”
“喂——!”雨薇看着她的背影叫到。
很多时候,雨薇都觉得,德珍那些“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的话头,都是故意的!
为何梵高的星星如此明亮(一)
她也曾遇见许多极具才华的人。
他们脾气各自古怪,强势的有,膈应的有,难伺候的有,难讨好的亦有。但,还是无法克制的让人喜欢。恋爱与婚姻,想必也是类似的心情吧。
一旦喜欢上,哪怕对方有着星辰般浩淼的缺陷,你也觉得那是一种独到的美感。
所以,她也知道她并不喜欢卢鸿鸣。
第一次见面后,他们打过几通电话,也发简讯问候,类似一种客套的周旋。第二次约见也很顺利,他很自信,她则全程用赞赏的目光瞧着他。直到第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