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星期日，冷辛和姚乐都休息。姚乐和樊笛已经预订了一个室内网球场，非要拉着冷辛和苏铁－－樊笛的同事一起去玩。冷辛推脱嫌累，不想去。姚乐装作不高兴地说：“你呀，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不听话的话看星期一到了科里我怎么指使你，别忘了，现在你可是在我的地盘上，哼。”

两个女孩子说说笑笑地梳洗打扮，这时姚乐的手机响了，樊笛他们已经在医院门口等着了。

姚乐像小鹿一样，跳着跑到樊笛身边。樊笛个性朴实，比较沉默。1米八几的个子，黑黑的脸膛，酷爱运动的他体格很健壮。姚乐虽然也有1米67的身高，可是她是怎么吃也不胖的身材，像根竹竿。这两个人一白一黑，一瘦一胖，一个活泼一个沉静，配在一起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樊笛身旁站着一个年轻人，个子没有樊笛高，大约1米75左右吧，挺白净挺瘦的，冷辛形容不出来，因为觉得没有什么特点，唯一的感觉是他的眼神，挺单纯的，不像那种涉世过深的老油条们阴郁狡诈的眼神。这个男子，冷辛一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应该年龄不大，而且没受过什么苦。冷辛打量着苏铁的时候，苏铁也正望着她。

樊笛笑着给他们介绍：“冷辛，这是我的同事也是好哥们儿，苏铁。他经常听我提起你和乐乐，早就想认识你们了。苏铁，这就是我跟你提到的，冷辛。”“你好。”苏铁礼貌地伸出了手。“唔……”冷辛一下子有些紧张，手心直出汗，说实在话，她很不适应这种交际方式。握手不是应该女士先主动吗，你友好地伸出手来，我想不握，可是朋友在场，怎么回绝呢。冷辛很别扭得伸出了手，苏铁只是轻轻地握了握，他的手很纤细，像女孩子的手一样。冷辛并不是故意拿搪，她发现自己这个毛病是在护校刚毕业的时候，去医院科室实习，介绍医生给她们认识时。开始她一跟陌生异性说话就紧张脸红，后来工作时间久了，这个毛病好多了，但是和陌生异性肌肤接触还是让她心里非常别扭，她自己也解释不清为什么。

姚乐推着樊笛催促着，“好啦，路上再聊吧，快走快走，一会儿该晚了。”又看着樊笛身后的小背包问：“咦，你们说拿球拍，放哪里了？”“在苏铁车里呢。”“呦，苏铁买车了？”“是啊，他最近设计的一款游戏获奖了，他用自己的奖金和老爸老妈的赞助费买的。不过，这些天，这车已经被我们这群狂人折磨得不成样子了，吼吼。”樊笛拍着旁边一辆白色的两箱富康哈哈笑着。

四个人陆续上了车，车子向市体育馆驶去。一路上，苏铁因为要专心驾车，很少说话。冷辛听樊笛说苏铁刚拿了车本儿没有多久，一向谨慎的她不由得悄悄把后座的安全带系上，忐忑不安地靠在后排座椅上。旁边的姚乐倒是毫不在乎，凑近前排座椅和樊笛以及苏铁说话。姚乐像是在和樊笛聊天又像是在和苏铁说话，有一搭无一搭地了解着苏铁的情况。苏铁是独生子，父母都还在职，是某事业单位的干部。苏铁大学计算机专业毕业后本来父母给他安排了个事业单位的办公室职务，可是他喜欢网络游戏，所以自己应聘到樊笛所在的私营公司从事网络游戏开发，到目前为止做的还不错。还有，苏铁是78年1月的生人，比冷辛还小几个月。姚乐在向他们问话期间还不时看看冷辛，就好像特意问给她听似的。冷辛暗暗觉得好笑，姚乐的苦心她明白，可是首先，她目前还没有打算找男朋友，其次，从看见苏铁第一眼，她就知道，他们根本不可能的。

四个人在体育馆的网球馆里挥汗如雨，先是轮流单打，再是双打对决，冷辛在这一个小时里感觉到好久没有的畅快淋漓，尤其是和苏铁单打时几次狠狠的扣杀，让那小子目瞪口呆、大为窘迫。哼，想在我面前充男子汉，得有实力才行。冷辛看着他东跑西跑接球时的狼狈样子得意地想着。

打完球沐浴更衣后，四个人一起去吃饭。吃完中饭，姚乐说要去看电影，冷辛不想去，想先回医院了。苏铁提出送冷辛回去，樊笛嘱咐着，务必送到，就和姚乐笑着离去了。两位“月老”一走，这两个刚刚才认识的陌生人更显得有些尴尬。“旁边那家咖啡屋环境不错，咱们去那里喝杯咖啡再走好吗？”苏铁提议着。“好的。”

咖啡厅里茶色的单视向落地窗让冷辛很好得隐藏起自己，观看着外面过往的行人。来来往往的男女老少们，或谈笑风生，或神色匆匆。今天下午，从这个咖啡厅路过的每一个人，背后都有怎样的故事呢？冷辛出神的想到。

“你在看什么呢？”冷辛回过神来，桌子对面的苏铁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什么，你说什么？”“我是问你看什么呢？”“哦，看人。”冷辛低着头，用小勺轻轻地搅着面前的冰咖啡。再次抬眼时，又和苏铁的目光对上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

“冷辛，你的眼神很特别，”苏铁看着她，很认真地说，“上午第一眼看见你，其他的我都没有注意，就注意你的眼睛了。你的眼神里有一种忧郁，好像有很多故事，让人特别想要了解你。”“是吗，可能我们做护士的每天见到的都是生老病死，自然流露出的老态吧。”“不，不，你很青春，并不老，这我也形容不出来，反正你看姚乐就没有，她的眼睛就像透明玻璃，一下子就看到底儿了。你，你挺有味道的……”“晕，别说了，”冷辛赶紧打断他，“再说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苏铁也觉得初次见面，说得有点过了，连忙转移话题：“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呢？除了打网球，网球我是甘拜下风了。”“嗯，”冷辛挠挠头，想了想说，“其实现在每天上班下班都在医院，几乎没有什么爱好，以前喜欢画画，现在也很少画了。”

“你喜欢画什么画？油画，国画，还是漫画？”

“人物素描，我喜欢人物画像，特别是看到的有特色的面孔，我会凭着记忆给画下来。”冷辛还有一句话没有说，最近这半年，她只画她送走的病人，而且多半是临终时的模样，冷辛觉得留下画像是对他们的一种记忆。姚乐有一次看见了，抢过她的画夹不许她画了，说画的太愁苦了，比遗像还可怕。

“噢，我也喜欢画画，不过是电脑动画，”苏铁笑着说，“都用在我的游戏程序里。你喜欢玩电脑游戏吗？”“没怎么玩过，就跟姚乐打过两次红警，还有一些小游戏，什么主题医院吧好像是。”“嗯，这两款游戏都挺经典的呢，我特别喜欢电脑游戏，尤其是网络游戏，在网络游戏的世界里，我可是备受推崇的骨灰级高手呢。有时候在网上泡时间长了，我甚至会产生错觉，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现实里还是游戏里，呵呵，大脑暂时性短路。”

冷辛对苏铁的网络游戏不太了解，但是对他的最后一句话却是深有同感，苏铁活在现实和自己设计的游戏程序里。冷辛呢，也时常感到穿梭在两个世界里，现实和自己给他人创造的极乐世界里。

对面的苏铁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冷辛却又恍惚着回到了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了。明天要去妇科病房了，那个女孩儿，不知道清醒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