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以珍听她这话说得有几分可爱,便抿唇笑了:“姨娘这是往哪里去?”
罗姨娘听她这样一问,也不走了,倚着那廊柱坐下来,叹一口气道:“前段日子被那狐狸精气生了病,这不刚刚才好?在屋里憋屈地慌,出来散散心。你要没事,就陪我在这里坐一会儿吧。”
乐以珍本来也是闲着,见她那样,也不好推拒,便在她对面的靠座上坐了下来。罗姨娘盯着乐以珍看了好一会儿,直筒子心肠终于没能藏住话,开口问道:“珍儿,听我屋里的丫头说,二少爷对你有意呢,可有这事?”
又是这话!乐以珍在心里长叹一声,勉强自己以平和的语气回道:“罗姨娘千万别听这些人浑言乱语,二少爷那次陪我去拜祭我娘,不过是因为在街上偶遇,我和桔儿又被人欺侮,虽是主仆,可好歹也是一个府里出去的,他不能看着不管罢了。”
“是吗?我的丫头听桔儿说,二少爷当时还软语细声地劝慰了你好一会儿呢,我看八成我们这位少爷心里有你呢。”罗姨娘坚持自己听来的结论,不愿意放弃。
原来是桔儿!那个多嘴的丫头!
乐以珍恨恨地在心里骂了桔儿一句,继续好性儿地跟面前的这位八卦姨娘解释道:“我当时思及我爹娘及身世,悲伤难抑,哭得一塌糊涂,二少爷上前劝解几句,也是人之常情,冷眼看着不管才奇怪呢,姨娘说是这个理儿不?”
“噢…”罗姨娘觉得乐以珍的解释很有道理,可是这个结果又让她感觉很遗憾,于是她“嗖”地站起身来,挨到乐以珍身边坐下来,很神秘地推了推乐以珍的肩膀,小声问道:“丫头,跟我说实话,我们二少爷生得一表人材,人又能干,你就一点儿不动心吗?”
乐以珍听她这样说,脸色就阴了下来:“二少爷是主,我是仆,身份悬殊着呢,还论不到这种事情上去。如果姨娘记性不坏的话,应该能想起来那天在荣寿堂我说过的话,我这辈子只跟在老太太身边,再无其他念头,姨娘切不可拿这种事浑说。”
罗姨娘的兴头上来了,谁能拦得住?拽着乐以珍衣袖急切地说道:“你这个傻丫头!我说句不恭的话,老太太那把年岁了,还能再活几年?等她老人家升了仙,你年纪轻轻的还能跟了去不成?怎么不趁早打算呢?我可告诉你,二少爷一年也就回府这么一两次,你不抓紧机会,让别人钻了空子,到那时你再后悔可来不及了!”
乐以珍看着罗金英满脸焦急的神色,象是她自己的闺女要嫁不出去了一样,心中虽觉她这话说得唐突,可又不好显恼,正不知如何推脱呢,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她一回头,看到坠儿正朝着她急步走来:“珍儿姐姐,原来你在这里,害得我四处寻你。”
乐以珍赶紧起身:“老太太有事找我?”
坠儿应道:“是老太太让我来找你,亲家公来了,点名要见你呢,我四下里找你,已经耽搁好一会儿功夫了,你可快着点儿吧。”
乐以珍一听是沈夫人的爹来了,又明说要见自己,心中不由地一喜:难道是自己改籍的事有希望了?昨儿才说的,今天就有信儿了?这封疆大吏果然不是白当的!
她这样想着,喜滋滋地向罗姨娘告退:“老太太有事找,不能陪姨娘接着聊了,恕珍儿告退。”说完,转身和坠儿一同往德光院的方向走去。
那罗姨娘说得意犹未尽,不自觉地站起身来追了乐以珍几步,抻着脖子喊道:“哎!珍儿!我话还没说完呢!有时间去我屋里,我们接着唠!”
乐以珍回头冲她笑了一下,没有应声。
第十九章惊受盘问
荣寿堂内此时一片热闹。正中上座,老太太陪着一位面色红润、须发花白的老者,正聊得投契。那老者看起来跟老太太年纪差不多,戴一顶绛红色的幞头,穿一身蓝色织锦大襟袍,上绣银色“五蝠捧寿”团花,气度沉稳,目绽精光。陪在老者身侧的是沈夫人,她静静地听着上座的两位说话,只是偶尔微笑,并不插话。而陪在老太太下首的则是怀远驹和怀明弘。
乐以珍从后门进了屋,站在老太太的身侧,略一屈身,轻声说一句:“老太太,我回来了。”
老太太一回头,牵了她的手说道:“亲家公刚来,就说要见一见你,快给亲家公磕头。”
乐以珍也猜出上座这位老者是沈达同,轻轻应了一声“是”,便走到沈达同面前跪下,规规矩矩地叩了头:“奴婢给沈大人请安。”
沈达同受了礼,笑着示意她起身,然后对老太太说:“这就是老太太身边最得意的珍丫头?果然生得乖巧聪慧的样子。”
老太太很得意地拉过珍儿的手,对沈达同说:“这丫头不光是心思巧,伺候我也是尽心竭力,你刚刚儿还说我这段日子气色好多了,全仗丽娟和这丫头上心…话说到这里,我也顾不得老脸了,索性张嘴求亲家公一回。这丫头受父兄拖累,被没入了贱籍,想必亲家公是知道这事的。你瞧瞧这水葱儿似的小人儿,从小锦衣玉食养大的,受了那样的委屈,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咽,脸上从来不显半丝儿的怨屈,我看着都直心疼呢…也是她跟我合缘,我有心收她做了义女,又顾忌着她的奴才身份,怕惹外人说闲话…亲家公可否想办法通融一下,给她出贱为良呢?”
沈达同显然没想到老太太会跟他说这个,面上一赭,绺了一下颏下须髯,思考了一下,说道:“此事…嫂夫人请容我解释。按说嫂夫人甚少向我开口,本不应回拒,实在是眼下形势所逼,愚弟实出无奈。”
乐以珍一听,唤自己来竟不是为了改籍的事,而且听沈达同的口气,脱奴为良似有难处,她脸上虽维持住一个平静的神色,心中却是一凉。
老太太被这样直截了当地拨了回来,脸上有些挂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