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朱琏广一身湖色夔龙纹天华锦的长袍,腰上系一条羊脂白玉字花纹的玉带,脸上比乐以珍第一次见他时多了些棱角,皮肤呈浅麦色,估计是游历四方时,这张脸经历过风吹日晒的洗礼吧,总之看上去多了几分江湖散士的气度只是他身上的+龙纹服饰,不可避免地彰显了他皇族龙裔的身份,因为大月朝有严格的禁制,非朱家皇裔不可在衣饰用品车舆之上使用龙形纹饰。
延庆王妃还是老样子,一身银装束使她看起来更加的富贵尊优,她有些福的面庞上堆着亲切的笑意,在轮椅上前倾着身子,向乐以珍伸出手来:“上一次见你,你就是这副身板儿,这次又是这个样子,倒让我恍惚了,好像我们不久前见的面一样,可是细细一想,竟有近一年时间了呢。”
乐以珍上前欲跪,延庆王妃冲赵嬷嬷使了一个眼色,赵嬷嬷上前扶住她。乐以珍只屈膝为礼,向老王妃致谢道:“是啊,我去凤州就有大半年了呢,王妃这一向可好?这次叨扰王妃,来府上避难,真是要谢谢王妃宽仁接纳了。”
老王妃听她说坦率,清爽地笑了几声:“休提避难二字,我听着不舒爽。难道你好好地呆在怀府,就想不起来看我了吗?”
“我既在安平,当然是要时来看望王妃的。只是今次这事实在尴尬,王妃体谅,真是感激不尽。”乐以珍客气道。
“哎哎哎!怎么皇婶,没我什么事了吗?”朱琏广站在老王妃的身后,深觉被冷落,不满地出声提示。
乐以珍抬头看他,笑着礼:“王爷莫急,这不正要给王爷见礼吗?多谢王爷了。”
老看看乐以珍,又回头瞧瞧自己视若亲生的皇侄,轻轻地惋叹一声,摆手说道:“洗玉你安排一下珍儿的住处,刚刚逛了一圈的园子,我有些累了,先去歇一觉,广你我招呼客人吧,珍儿不常来,可别怠慢了稀客。咱们…就晚饭地时候再见吧。”
说完。她示意身地宫侍推她离开。乐以珍明知她地用意。却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了。赵嬷嬷上前问乐以珍道:“如夫人需要先回房歇息一下吗?”
“哎呀!”朱琏广一咂嘴。对赵嬷嬷说。“在咱们这里。就不要叫什么如夫人了。听着怪不舒服地。就跟王妃那样。都喊她珍儿吧。”
赵嬷嬷觉得朱琏广这话来得突兀。偷眼瞧瞧他。恭敬地答应下来。
“没关系。一个称呼而已。叫什么都行。只要让我听到后。知道是在叫我就行。”乐以珍笑呵呵地扶住赵嬷嬷手臂。“我倒不想歇着。只是这一身衣服太繁琐。穿来只见了王妃一面。真是多此一举。
烦劳嬷嬷带我去房里。把这身衣服换下来吧。”
朱琏广在旁边插话:“你先去梳洗更衣。我去归秋苑备茶。一会儿你去那里找我。我请你喝一种极品好茶。”
乐以珍笑着答应,随赵嬷嬷更衣去了。等她换了一身轻便的夏装,在一位年轻宫侍的引领下,来到归秋苑地时候,就看到在几树如雪般洁净的白丁香树掩映之下,有一处宽敞的亭台,绿瓦顶,红柱红棂窗,所有窗格都向外推开,窗里站着朱琏广,正向她这个方向张望。
等她沿着青石小径走到亭里,往对面望去,才现亭台的另一侧是一弯湖水,湖上荷悠地钻进鼻子里,使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乐以珍随着那茶香沁入肺脾,人也露出一个舒展的笑容来:“果然是好茶!茶具更是精细!我竟舍不得喝了,摆在这里观赏更好些罢?”
朱琏广自己端想另一杯,慢慢地啜饮着:“你这样说,好像我请不起你一顿茶似的,如果你爱这茶,我那里还有一大筒,全给你拿回去,有空品品茶,怡情养性,也免得你燥急鲁莽,再被人关进柴房里去,到时候还有脸再次求救吗?”
“你怎么知道…”以珍心中吃惊,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把那茶杯放回杯托上,才瞪着朱琏广问道。
“你这人…唉!果然是好了疤忘了疼!你忘了我曾经把你从怀府里搬运出去,还做得神不知觉吗?”朱琏广冲着她无奈地摇着头。
乐珍经他提示,也警醒到眼前这位可是有御用亲卫跟在身边的人,那几个人她见过,都是深不可测地样子,让他们做谋反叛逆的事不行,可估计让他们刺探个家庭,还是轻而易举的吧。
想到这里,她不道是应该为有人如此关心她而高兴呢,还是为自己的权被侵犯而苦恼。总之她面上的表情看起来很复杂,让朱琏广一时之间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咳咳…我吓唬你的,你不用害怕,我几日就要离开安平了,你当我真的闲散到天天去扒人家的门缝吗?我只是接到你的救助讯息了,想知道你在怀府到底是一个什么处境而已…”
朱琏广一边解释着,一边从腰里摸出一块青铜牌子:“这是我浩亲王府的府,你带在身边,遇到有紧急地事情,拿这个见官,自会有人帮你。”
乐以珍将视线移向那块牌子,专注地瞧着,只是不接。朱琏广以为她怀疑这牌子的效力,不自在地说道:“你放心,我们这个时代皇帝的儿子还是很有特权的,我现在虽只是个闲散王爷,可是我再闲散,也有一个一等亲王地头衔顶在头上,我这块牌子相当于浩亲王的亲笔书信,哪一级地官吏都要给些面子的。”
他的威严遭了置疑,自尊心受伤,一脸别扭的样子。乐以珍看着可笑:“王爷你误会了,我当然知道你这牌子好用,只是我这身体的前主人与你是那样的关系,这是人人皆知地故事,我在腰间系一块浩王府的府牌,岂不是要落人话柄吗?”
朱琏广听了这话,掂了掂自己手中地牌子,又放回腰间:“有多少人眼巴巴地盼望着与亲王府结上关系呢,你竟然急着撇清关系,真够矫性的…好吧,一会儿我向皇婶讨一块延庆王府地府牌,你戴着总不会出问题了吧?”
乐以珍当即起身,向朱琏广深深地行一礼,清脆地说道:“多谢王爷关照!”
朱琏广这才了脸色,招呼她喝茶。两人悠闲地喝掉了一壶茶,乐以珍听朱琏广闲话一些他游历中遇到的趣人趣事,气氛倒也融融洽意。
可是当他说到他回安平前地最后一站时,突然倾身凑向乐以珍,很郑重地问道:“你猜…我在回安平之前,在淮安府遇到了谁?”
乐以珍一听淮安府三个字,心像被人拍起的皮球,“扑通”地跳了一下。
第一百二十二章莫名受托
以珍冷不丁地从一个外人口中听到怀明弘的消息,心愣一下子。她见朱琏广很专注地盯着自己瞧,目光中有研揣的意味。
乐以珍睨他一眼,语气轻松地说道:“王爷这是好难的题目吗?我在这里除了怀家的人,统共也不认识几个外人,既说到淮安,然就是我们家的二少爷喽。”
“恩…”朱琏广释然地将身体靠回椅背上,“就是你们家二少爷…淮安的本地大绅黄老爷做寿,他的大公子与我有些交情,我在寿宴上就遇见了你们家的二公子…他…初相见时,对我还是有蛮大的敌意,我想应该跟那次劫你的事情有关,相谈之下,倒也投契。你家二公子看起来谦和协顺,其实内心锋芒锐盛,要不是我聪明,还真就招架不住他呢…”
“我还以为你真地欣赏我家二少爷呢,弄了半天是为了烘托你自己,真是…”乐以珍撇嘴。
朱琏广呵呵一笑,继续说道:“他是个聪睿的人,这种由内而外散出的锋芒,想藏也藏不住了,不过我看他最近不太顺遂的样子,神情萎顿,不知道是不是你们家生意上出了问题。
”
“哦…这个我没听,我从凤州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回淮安了…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也可能是担子太重,累着他了吧?”乐以珍含糊地答道。
“恩…那都是你们地家事,我个外人是管不着喽。我只是奉这位刚认识的朋友所托,给你送一封信罢了。”朱琏广说着,探手入怀中,摸出一个封漆的信封来。
乐以珍看着麻色的茧纸信封,心里开始紧张,呼吸也不均匀了。她从凤州回来后,听家里地人说,怀明弘那次莫名离开后,大半年的时候里,不曾给家里来过一封家书。过年的时候,沈夫人还专门派人去淮安找过他,人没召回来,连只字片语也不曾带回来,搞得府里人纷纷揣测。
可就是这位离家后音信皆无的少爷,今天竟然托人给她带来一封信。乐以珍觉得朱琏广手中捏着的倒不是一个信封,倒像是一块烧红的火炭一样。
朱琏广将那封信递出。却半天不见乐以珍接。他又把胳膊收了回去。将那封信在手里拍了拍。若有所思地看着乐以珍。
乐以珍被他瞅得毛将那封信从他:手里抽出来。本欲塞进袖子里。想想不对。当着他地面把信拆开了。
她地线落到那水色地信笺上。怀明弘那熟悉地隽秀字体进入她地视线。等她看清了信地内容。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信写得很简单。除了几句家常地问候话语。主旨竟是拜托她关照款儿。他说款儿心思单纯。因受他所累。才会处于今日境地。希望她能多关照款儿。遇事给款儿提个醒儿。周护她地安全。拜谢云云。
乐以珍放下一颗心地同时。感觉内心深处有某一根神经抽搐了一下。她心中暗道:款儿心思单纯。难道我就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