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忙乱,不觉已到中午,有人把饭端进了荣寿堂,简单的清粥素菜。乐以珍招呼着谷柔琴,正要举箸用餐,突然听见门外一阵吵闹。
“什么事?”乐以珍刚刚端起碗来,又放了下去。玉荷赶紧转身出去观瞧,没一会儿回来了:“回二太太的话,是咱们家大小姐回来了,正在灵堂哭灵呢。”
“哦…”乐以珍沉吟了一下,将筷子下放下,站起身来,“我去看看。”
“同来的…还有亲家母…总督府的老夫人…好多人在灵堂里…奴婢只认出这两位来。”玉荷趁乐以珍还没举步,将事情说完了,小心地看着乐以珍的脸色。
“凑堆儿来的…”乐以珍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又慢慢地坐回去了,皱眉思索着。
“妹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督夫人又如何?咱们家姓怀,可不姓沈呢,没听说有娘家人到姑爷家指手划脚的道理。”谷柔琴见乐以珍神色间有些不安,出言安慰道。
“恩。”乐以珍点点头,“谷姐姐说得对,不管她们来干什么,我不出面就是我没规矩。”于是她复又站起身来,带着谷柔琴和玉荷往灵堂去了。
对于怀家的大小姐怀天兰,乐以珍进府三年多了,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她因为是怀家的长房嫡孙女,又仗着母亲出身好,外祖是奉西总督,这样的一层关系,别人也不拿她当一个商贾之家的女儿。因此她嫁得很好,公公是沈同达手下的一位地方官,丈夫也在总督府办差。
不过嫁的好人家,规矩自然就多。她要想出府回娘家一趟,那可是千难万难的。除非娘家有什么大事发生,比如这次老太太过世。
乐以珍以前就听说这位大小姐骄气,因此她在往灵堂去的路上,就在心里做好了防备。
一进灵堂,果然见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妇人坐在老太太的灵柩旁,抚柩擦拭眼泪,口中哭着:“老姐姐,你怎么去的这么突然呀…”
而地上,跪着一位素衣少妇,素白缎子的棉氅,淡青色竹绣叶花纹的绫子祅,淡青色的绫子棉裙,脸上未施脂粉,虽然哭得满面泪水,可看上去也是面容姣好,只是眉宇之间,有一股子凌厉之气。
乐以珍先走到那老妇人面前,客气地施礼道:“夫人快别哭了,我们老太太在天有灵,也不希望您老人家如此悲伤的。”
然后她转身,去扶跪在地上的少妇:“你是大小姐吧?老太太以往总在我跟前儿念叨你,今日她老人家见了你,必是十分开心的。”
那少妇被乐以珍搀着胳膊,抬头拭一下泪水,看向乐以珍:“你是谁?”
第一百六十九章渐入正轨
管家的听怀天兰这样问,趋前扶起怀天兰,郑重地“大小姐,这是咱们家的二太太,您昨儿没回来,所以才不认得。
怀天兰一听,举帕拭掉脸上的泪水,将脖子一扭,哼一声道:“董妈妈这话,听着倒像是在责备我呢,我昨儿为什么要回来?家里有什么大事吗?”
怀平家的被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红着脸站在旁边。乐以珍只当没听见这句话,继续笑着招呼总督夫人:“老夫人,您也坐了一会儿了,快到内堂去喝杯热茶吧。”
总督夫人既不看她,也不应她的话,只是伸手示意怀天兰去扶她。怀天兰上前扶起老夫人,祖孙二人也不拿正眼瞧乐以珍,面色冷清,相携着往灵堂外去。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怀天兰突然回头,斜睨着乐以珍,傲然说道:“二太太?哼!还真是不经抬举,刚刚抓住一片叶子,就以为自己站在梧桐枝上了呢!仔细吹一阵风儿,你再摔下来!”
语毕,搀着老夫人出了灵堂,往钟慧院的方向去了。
乐以珍只觉得一团恶气堵住胸口,咬牙忍住没出声,却呆立半晌没说出话来。怀平家的上前轻声劝道:“二太太别往心里去,咱们家大小姐没出阁的时候,就是这样一个凌厉的人儿,除了老太太和太太,这个家里谁都不入她的眼。”
乐以珍深深吸了一口气,回头冲怀平家地一笑:“没关系,她性子酸,我不和她一般见识就好了,我礼数尽到,不被人捉把柄就好。”
再回荣寿堂的时候,丫头们将饭菜热过,重新端上来。可是乐以珍却没了胃口,内里涨得满满地,见什么都想吐。
谷姨娘和玉荷连哄带劝。总算摁着她喝了一碗粥。玉荷在榻上铺了锦褥。准备让乐以珍午憩片刻。乐以珍也确实有些困乏。脑子木木地不太会思索。她坐到榻上。正准备歪一会儿。门外走进一个人来。正是八娘尹兰婷。
“二太太。可真是气死人了!”尹兰婷一进屋。就带进来一团地火气。走到榻边。将毛氅地帽子往下一掀。一坐到了乐以珍地旁边。
“怎么了?”乐以珍又重新坐直了身子。问她。
“分给我巡查地几个人。刚刚跑过钟慧院地时候。全让大小姐给叫进去了。说太太病得厉害。人手不够用。”尹兰婷将暖手地棉抄手往榻上一摔。忿忿地怨道。“钟慧院多少个下人?光太太屋里地丫头就有六个。加上外面伺候地。总共不下十五六个。竟照顾不了一个病人吗?这下可好。我成了没枪地将军。还巡什么查?”
乐以珍轻轻地蹙了一下眉头。随即拍拍尹兰婷地肩膀:“算了。几个人而已。由着她叫去。我再分给你几个人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