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胜觉得自己有些不可理喻,在外面整日惶恐不安,来到这里反倒轻松起来,就连那个时时困扰他的噩梦也不来纠缠他了。往事里灰暗的一面仿佛已经从他的脑子里剔除,只剩下了明媚的阳光。只有在那些月色非常好的夜晚,广胜才会记起自己曾经在这样的一些夜晚经历过一些不寻常的事情。眼前偶尔会走马灯似的穿梭着关凯、常青、老七、小杰,这些模糊不清的人影。但这些人影似乎都很匆忙,急速地穿过,一刻不停,像一缕被风吹散了的烟雾。
“哗啦!”铁门又被打开了,刘所长推着一个人进来:“陈广胜,给你们号加个人!”
小韩?!广胜差点喊出声来,慌忙站起来接过小韩的铺盖,冲刘所长点头:“行,我给他安排个铺位。”
刘所长一走,小韩一把抱住了广胜:“胜哥,我可见到你了!”
广胜把他拉到自己的铺位上,急切地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几个无聊得鸡巴痒痒的光头齐刷刷地凑过来:“说说,说说!卖什么果木的?”
广胜挨个地用脚踹他们:“都给我滚!再他妈慌慌我全让你们‘骑摩托车’!”
“胜哥,有没有烟?”小韩好象被连轴审了好长时间,脸色灰黑,眼皮浮肿。
“抽吧,”广胜给他点了一根烟,“为砍老黑的事?”
“还能为什么?”小韩急促地抽着烟,眼神显得很空洞。
猛吸了一阵烟,小韩开始说话……老黑死了以后,全市就开始了大追捕,所有跟关凯有联系的全在被追捕之列。小韩一开始是躲在一个东北老乡家里的,后来呆不住了,因为老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没办法,他只好独身一人逃回了东北老家。在一个亲戚家住了一阵,就开始到外面找工作。结果,工作没找着反倒被人举报了,当场就被抓住了。是昨天半夜被押回青岛的。唉!小韩叹着气说:“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我他妈去外地找工作不行?还非得在当地找?”
操,你还能跑到哪里去?广胜撇了一下嘴巴,我还想去俄罗斯呢,有个屁用!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广胜不想听这些没用的,他想听的是跟自己有关的事情:“没听说常青的下落吗?”
“常青?他不是早进来了吗?”小韩以为广胜是在跟他开玩笑,见广胜正襟危坐又不太像,“真没想到里面的消息这么闭锁……当时我躲在老乡家里,可我有心事啊,我很注意咱们圈子里的事情。你把常青打伤了以后,他没死,我听说他直接让张兴用摩托车带着他奔了沧口医院,结果还没开始做手术呢,就让警察给捂在那儿了。跟你的情况差不多,也是治好了伤就押到了看守所。有人说他的案子不少,弄不好要‘打眼儿’……胜哥,你不知道你那一枪打在他什么地方吧?”
“我知道,”广胜神情漠然,“提审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打在胳膊上。”
“呵呵,哥哥你好枪法啊!如果人家不用胳膊挡着,你就给人家打到胸口上了。”
“别乱说话!”广胜慌乱地看了四周一眼,“我那是故意的!”
“呵,我也没说你是故意的呀……老七呢?”小韩四下打量,好象老七也会龟缩在这些光头里面似的。
“别提他,一提他我就烦躁!”广胜埋下了头。
原来常青早进来了,我怎么没看见他呢?哦,兴许是怕我们串通案情,把他押在南走廊呢,广胜点点头示意小韩继续说。别的我就不大清楚了,小韩说,反正我知道凯子没事,他活过来了,你没见过他?广胜说见过,就在斜对门,我经常听见他在那边唱摇滚呢,这小子没心没肺的,到了哪里都知道娱乐,要不能开好了夜总会嘛,这叫业精于勤啊。
“唉,别提了……”小韩又点了一根烟,“我觉得过去的一切就像做了一场梦。”
“好梦?噩梦?”广胜眯着眼睛问他。
“噩梦!绝对他妈的噩梦!唉,不堪回首……”小韩的眼神又开始迷离起来。
“原来常青这小子早进来了啊。”广胜低下头喃喃地说,“见了他我还是得问他健平到底死没死。”
“没死!死了他是不会押在这里的,听说牵扯命案的都在‘一看’呢。”
“那也不一定,死活不由人。”广胜觉得自己很可笑,如果健平活得好好的,我这是忙了些什么呢?这话像在自我解嘲。
“胜哥,”一个外号叫臭虫的伙计爬过来,“你们说的是不是脸上有个刀疤的那个常青?”
“是呀,你见过他?”广胜用脚勾了勾他,示意他赶紧汇报。
“给颗烟,”拿着烟,臭虫接着说,“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