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缠上新的腹带,又换了新的睡衣,冬子感到略微舒畅了一些。
昨晚,绝望的她,甚至想到了死。可到了早晨,情绪又稍稍安定了下来。
难道人经历了这样的悲伤,还是要活下去吗……
冬子眺望着晨曦,想象着那些被摘除了子宫、却依然活下去的女人们。
巡诊完后,冬子正喝着母亲煮好的牛奶,有人敲门,是真纪来了。
二十二岁的真纪,身穿一件丝质连衣裙,胸前系着同色系的围巾,像从罗兰辛的画中走出来的女孩子。
“老板,怎么样了?”
真纪和友美,店里的两名女职员都叫冬子“老板”。才二十八岁的冬子就被她们这么称呼,是过早了些,可身为店老板也是身份使然。
“疼吗?”
“嗯。”冬子一边摇着头,一边对自己说:她俩可还都有子宫呢。
“这是从站前花店买来的,插在这里吧。”真纪说着把玫瑰花束放到了洗漱台上。
“真万幸啊!”
“你说什么?”
“我担心老板要是死了就麻烦了。比想象的要精神得多,这下可就放心了。”
“哪里会死啊。快说说店里的情况,都还好吧?”
“我俩配合得很好,你就放心吧。”
冬子一面点着头,一面觉得跟年轻的女孩子说摘掉子宫的事很难启齿。
第四天,探视的客人陆续来了。
大概是真纪回去说冬子已经可以说话了的缘故吧。
早上,先是店里的友美来了,然后就是大学时代的朋友。下午,中山夫人也来了。带来的全都是小点心啊、鲜花啊之类的慰问品,窄小的病房窗台上,已经放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
冬子不让店员们对店里的客人说住院的事,女孩们就只告诉了中山夫人。
“真吓了我一跳啊!”夫人作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然后说道:“上次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脸色不好,那时还没感觉吗?”
“只是感到疲惫。”
“幸亏早发现,太好了。已经不碍事了吧?”
“多谢你的挂念。”
“子宫肌瘤要是治疗晚了的话,连子宫都要摘除的。”
冬子点着头,突然对佯装未摘除子宫的自己感到懊恼。
“不管生什么病都不是件好事,尤其是女人……”
所有的人都想当然地认为冬子只是切除了肌瘤,还保留着子宫。
“既然这样了,还是赶紧找个人结婚,生个孩子吧。”
夫人依旧开朗地说道。冬子随声附和着,渐渐地感到有些疲惫了。
傍晚,夫人回去了。冬子又恍恍惚惚地想起了贵志。
他现在哪里呢……
估计今天该从阿姆斯特丹去巴黎了吧?
冬子和贵志曾在十一月中旬一起去过巴黎。作为帽子设计师的冬子,一直向往着能去巴黎的帽店看看。上次只不过是随出差的贵志去了一趟。
十一月的花都巴黎阴森黯淡。公寓的庭院里,高楼大厦周边的石阶上,已经蕴藏着初冬冰冷的气息。
估计贵志此时正略拖着右肩,斜着膀子,走在这样的街上。
胡思乱想了一阵子,冬子觉得这里的黄昏和贵志所在的巴黎的黄昏是连成一片的。
贵志到了巴黎有没有想起我啊……想到这儿,冬子忽然想象着对贵志说已没了子宫的情景。听到了这件事,贵志将会怎么说呢……
“难道是真的?”
一定会感到震惊,接着会追问道:“真的吗?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他会为我伤心吗?还是会冷冷地注视着那没了子宫的身体……
想着想着,冬子感到头痛起来。
第七天,冬子的伤口拆了线。
战战兢兢地坐了起来,看到了小腹上横着的十厘米长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