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刑伤不轻,撑到现在,对你家主人也算忠心。随本官回到县衙,办些手续,交完保释金,便领你家主人出狱吧。”县老爷今日不免也有些欣赏眼前这年轻人的坚韧机敏,这厢也便不再为难。
县衙大牢。
李朗躺在干草堆上,手里把玩着前两天青铭给他的伤药瓷瓶,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朗,你家人来接你了!”一个狱卒带着青铭出现在了李朗的牢房门前。
“青铭!”李朗一下子跳了起来。
“小少爷,属下来接您回家。”青铭看着李朗,嘴角微勾。
“好了好了,快走快走,以后可别再惹些倒霉官司了。”狱卒嗓门很大,青铭似乎被吵得有些不舒服,闭眼微微侧了一下头。
李朗之前两次都是在夜里见到青铭,今天阳光正好,他看到青铭的面色明显苍白、唇色浅淡。青铭现下在玄色衣衫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无袖罩袍,腰封紧束,竟然看起来比前两天单薄了不少。
“青铭,你是不是生病了?”李朗皱眉问道。
“属下无妨。”青铭声音轻轻的回答。
“……”虽然不是很放心,不过李朗还是先和青铭一起离开了大牢。
第11章第十章
青铭跟着李朗向他的住处走去,路上向李朗简单叙述了破案的经过,李朗听得兴奋不已,连连称赞。
路上路过医馆,李朗本想拉青铭进去瞧瞧,但青铭坚持说自己没事。
“真的没事吗?”李朗在路边停下脚步,伸手探了探青铭的额头,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额上比较,青铭的额上覆着一层冰凉的薄汗。
“是不是这几日奔波着凉了。”李朗没探到热度,这么猜测,“待会到家,煮碗姜汤喝下驱驱寒吧。”
“谢小少爷挂心,属下无事。小少爷快回家中收拾一下,这几日在牢中着实委屈您了。”李朗这个动作做的自然,被触碰的人却有些无措尴尬。
李朗看到青铭僵着身子由自己摸着额头,说话间耳尖有些微红,觉得有趣,想开口逗弄他几句,又觉得他过于严肃,说不定经不起玩笑,心思回转了几圈,还是作罢。二人往家继续走去。
李朗靠卖书赚了些银两后,在西郊租了一户小院,院内有浅浅的杂草,屋门口是灶台、柴堆,屋子分内外两间,外间兼做书屋、客厅,一张方桌上胡乱堆着一堆话本、小说,里间是一个小卧室。
“终于回来了!”李朗推门进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少爷可要先沐浴更衣?”青铭询问。
“对,是要赶快洗澡去去晦气。哦,还是应该先给你煮碗姜汤。”李朗说着跑到门外,在灶台附近翻找了一会儿。
“青铭,家里没有姜了,我去附近邻居家借一下,你在家等我一下。”
“属下……”
“这事得听我的,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脸色多差。”李朗直接打断他,不由分说的把青铭留在家里,出门去借姜。
青铭看着李朗的身影出门,有些发怔,他在灶边拿起些柴火,发现柴有些湿,于是用了些内力将柴弄干,又在院中井内打了几桶水,生火烧水。
李朗回来的时候,看到青铭正在灶边捂嘴低咳。
“青铭,你身体不舒服就歇着,这些我来做好了。”李朗突然觉得有点生气,气这人半点不知道自己关心自己。他把青铭推进屋,把他按坐下来。“你就在这歇着,待会把姜汤喝了,不许再乱动了。”他说完又不放心的加了一句,“这是我的命令,你说过你是祁家的暗卫,要听我的话的,对不对?”
“是……小少爷。”青铭强忍着胸腹间翻腾的血气,答应下来。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待小少爷今日收拾妥当,自己便可在晚间休息的空隙调息疗伤。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熬下来的,训练、出任务,大伤小伤不断,没有人会来救自己,那些呼痛喊疼的人,只会被淘汰抹杀,再疼再累,都要一个人忍耐,只有这样,才能成为一把利剑,才是自己的生存法则。
李朗在灶旁切了姜片,在另一个炉灶上摆上小锅,放水煮汤。
这边洗澡水温已经适当,他便自己拿了浴桶,搬进卧室,青铭帮他提了几次水进来,装满浴桶。
李朗交代青铭照看一下姜汤,好了便自己去喝,便进屋沐浴起来。
一个热水澡泡下来,浑身轻松。李朗来到床边想穿起衣服,发现干净的衣服上面正放着自己的那块青玉长命锁,已用红绳串好,可以直接佩戴。他估计是青铭刚才趁机放下的,觉得心里痒痒暖暖的,穿戴妥当,便推门去找青铭,却没在外屋见到他。
李朗出了屋子,侧头一看,青铭正背靠在屋外墙边,一条腿微曲抵着墙根,上身有些佝着,右手紧按腹部,他眉头皱紧,闭着眼睛,豆大的汗珠由脸庞落下。下午过半,阳光细碎,青铭有如受伤的黑鹰,独自躲在光影交替之间,他细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微微颤动。
青铭似乎感觉到来人,睁开眼睛望向李朗这边。
“小少爷……”他张嘴唤道,眼神却没有聚焦。
李朗刚想上去扶他,青铭却直直的向前倒下。
“青铭!”李朗只觉得心肝突然疼得乱跳,一个健步冲上去,总算在青铭快要砸到地上之前扶住了他,自己也被堪堪带倒。
他手忙脚乱把青铭扶进卧室床上,青铭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李朗觉得手上有些黏腻,抬起一看,竟然沾上了几抹血迹。他急忙伸手去解青铭的衣服,外衣褪去,就看到在中衣的腹、背部渗满了血迹,李朗脑中轰的爆炸开来,颤颤抖抖去解青铭的中衣,拉开前襟,青铭左胸心口处露出一个陈旧烙印,烙着“祁”字,他无心研究,因为正看到青铭腹部紧紧缠着绷带,右边在不停的渗血;再想褪下青铭后背的衣服,却有些困难,那中衣已和背部伤口血肉粘连,不好硬揭,勉强褪下了一段,看到一大片青紫肿胀、皮肤绽裂,汩汩血丝从那破皮处渗出。
李朗看的心惊肉痛,这人,竟是忍着这么重的伤一路陪着自己吗?他回想起这几次见到青铭时的异样,心想,我是瞎了么,竟然信了他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