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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这世界每一个角落随时都可能发生暴乱,他只能把她放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不,是禁锢。她这么傻,不是缺少阅历的天真,也不是单纯的善良,她的傻是不可逆的,是天意。只好禁锢她。他没有办法,他控制不了。
而这一切,她可会明白?
或者,不明白倒是件幸事。
胃一阵阵抽搐,喉咙里溢出一股腥甜,在冲上云端的那一刻,他体验了一次小小的死亡。
隔日的清晨,他做好早饭准备上班。白可累得睁不开眼,迷糊着跟他道别。他把她露在外边的手臂放回被子里,在她额上印下一吻,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听到门锁咔嚓一声,她疲惫的勾了勾嘴角。
再是如何不愿,禁锢的日子依旧开始。
与君同梦(二)
清晨,她得到一个吻后,站在百叶窗边,看着货车远远开走。破旧的蓝色雷鸟恹恹地趴在门前的空地上。她学着它的样子,趴在窗台上发呆。
或许是性格决定的,她很少去恨一个人。对抛弃了她的爸爸是这样,对间接害死了妈妈的干爸也是这样。如今,对深爱的那个人,更是如此。她会怨却不会恨。
只有去记得他的好。而他对她又是真的很好很好,根本不用她拼了命去记。每天回来他都会给她带礼物,从鲜花到诗集,甚至买回一辆二手的雷鸟教她开车。每天最开心地就是能坐到车上,体验速度,假装自己是自由的。陪她在公路上疯玩过后,他去上班,她就又回到被禁锢的状态。
吵架没有用,恳求也没有用。她每天像困兽一样,在房子里走来走去,用死人的诗来打发日子。
累了,一个人坐在注满水的浴缸里,听着单调的滴嗒水声,她悲哀地希望自己会习惯,就像习惯流浪一样。每天体验着孤独,安安静静,像是缓缓地往幽深的水底沉去。
嘭嘭,有人在窗户上敲了两下,她抬头,对上一双深蓝的眼睛。
“嗨,”来人凑着窗户道,“请问,那辆雷鸟跑车是你的?”
“是。”她点头。
来人微笑。是个圆脸的红发女人,一身鹅黄,口红的颜色极为艳丽,她歪着头说:“哇哦,我们真是很有缘,那辆车原本是我的。”
“哇哦。”白可不自觉地学她怪异的语气。
女人笑了一下,问:“我叫贝莉·波普,你叫什么?”
“白可。”
“白可?你是中国人?”
“对。”
“幸会,我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
“哦。”
白可很难见到陌生人,好奇地打量着她。贝莉等了一会儿,耸了耸肩膀笑说:“你不请我进去吗?”
“门被反锁了。”白可也耸了耸肩膀。
贝莉走到门边试着推了几次,确定门是被锁上了,走回来道:“是谁这么粗心大意把你给锁在里面?”
“我丈夫说外面不安全,他希望我留在家里。”白可的脸色暗下去。
“你丈夫?你结婚了?”贝莉问,以她看女人的标准,白可应该还没有成年。
“嗯,我丈夫叫唐一路,是镇上的货车司机。”
“唐一路?”贝莉在记忆中搜寻这个名字。镇上的人不多,外地人一眼就能认出,来自中国的外地人,应该就是那个神秘的黑衣男人了。她从不知道他还有个妻子。
“不会是……”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和屋内的情形说,“你被他非法禁锢在这里?”
“非法禁锢?”白可思考着这个词的意思,“是说他违反了法律把我关在这里?”想想又否定了自己的推测说:“没有,夫妻在同一所房子里生活不是合法的吗?要一辈子上床,一辈子□。”
贝莉点烟的当口险些被烫到,揉了揉嘴角说:“你真是个神奇的女孩子,不,女人,中国女人。”
“谢谢。”白可真诚地道谢,她喜欢被称作中国女人。
“虽然我不知道你丈夫为什么要关着你,不过要是我也会这么做。现在经济萧条,又有战争,到处都是地狱天使党,他们最喜欢你这种漂亮的小兔子。”贝莉抽了口烟,靠近窗户,抬起脸缓缓吐出,鲜红的嘴唇在烟雾中翕动着说:“不过,一辈子和同一只兔子上床也会腻的,如果你感觉抓不住你男人了,可以来找我。看在雷鸟的份上。”
“找你?”
“对,取悦男人可是我的求生之道。”她抱胸一笑,说,“不过你可不能告诉你丈夫。”
“不行,我从不对他撒谎。”白可马上拒绝。
“傻姑娘。”她嗤笑道,“你要说就说吧,顺便告诉他要好好爱惜我的车。回头见。”说完她直起腰,身姿摇曳着走离窗边。
白可注视着她丰满的臀部,手心在身后搓了搓。难不成他真会对自己这副身体厌倦?
带着这个问题,她回到死人的书中,想从他们留下的只言片语里寻着答案。对于名叫贝莉的莫名出现的女人,只在她心中抽象成一个鹅黄的苹果,不记得其他。
茨威格说:第一个在少女眼中点燃爱火的男人,他是再快乐不过了;但也是再危险不过了。别去爱那身体健康、充满自信、性情高傲、心情愉快、高高兴兴的人,他们不需要别人的爱!别人的倾心相爱,在他们看来不过是锦上添花,就像头上戴的一件首饰,套在胳膊上的一个手镯……而不是他们生活的全部意义和幸福。
“而不是他们生活的全部意义和幸福。”她坐在地上默读着,微微皱起眉头。他们,是指谁?少女还是男人?
在句子下面划一条横线,她安慰自己,诗人是疯子,不懂诗人的逻辑很正常。
地面传来微弱的震感,她没在意,直到发动机的声音来到门外。
“哈罗,有人吗?”声音从几米开外的地方传来。
她走到窗边,见四五个打扮怪异的男人冲房子挥舞着手臂,他们身旁有两辆重型电单车。
此时,一个男人也看到了她,拍拍同伴,朝她走过来。
“嗷!”男人突然跳到她跟前做了个鬼脸。她吓得丢掉手中的书,后退一步。男人和同伴发出尖利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