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卿笑道：“你一个卫所的兵力去剿他几百人，还不得手到擒来？”

范健摇摇头说道：“本来一个卫所兵力按规定应该有5600人，可现在这情况你也知道，我一共就有两千多人，老弱还占大半，能战的只有几百人。”

长卿听罢一惊，没想到府兵已经糜烂成这个样子。如果那几万起义军真的攻入福建，他们拿什么去打？就算还有朝廷府兵，估计情况也和范健的差不多。

看来王府也急了。不行，得乘机多敲点钱来扩军备战。

长卿想知道这些府兵究竟打仗是什么样子，也好乘此机会去选一个千总。长期打仗的将领怎么也比没经验的强吧。

他把要求说出来，“范兄能否带我去瞧瞧你们剿匪？不然公主问到我：范将军是怎么打大胜仗的？我总不能瞎编吧？”

范健一听，马上拍胸脯答应。

长卿跟着范健去观摩剿匪，顺便观察了下这些府兵的状况。明朝官兵都戴铁盔，乍一看上去一个个铁脑袋，铁甲长戈，还像那么一回事。但仔细一看，个个脸上面露菜色，愁眉苦脸，有的连胡子都花白了，有的身上穿得像乞丐，整整一群提刀的农奴。

光看这军队的模样，就知道明朝已经没多少救了。就说这军队吧，喝兵血领空饷，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糜烂成风，有啥办法？

不过明军还有点自知之明，知道骑兵不如别人，弓箭不如别人，火器倒是应用得多。

这福建的山不比贵州广西那些山，没啥险峻可言，一群人走到土匪的山寨下，火炮一阵乱轰，土匪们就从山上冲杀下来，明军的火枪批批啪啪一阵乱响，弓箭一阵乱射，弄死了许多土匪，可这种一通乱射的干法……连步兵都能冲过来。

如果面对的是清军骑兵，后果不用说，一个冲锋完蛋。

这时长卿突然发现一个百来人的千总队阵型很整齐，（此时所谓的千总队一般都不满员，百把人的很多）长卿便把目光转向那个正在指挥的千总队长。见他身材很瘦弱，穿着兵丁的衣服，不过看他的手势神情肯定是那队的指挥官。长卿又观察了那些兵的阵型，却是戚继光当年创立的三排轮射法，虽然他们手里拿的火统性能差射击很慢，经常哑火甚至炸堂，不过一通通铅丸打过去，却射杀了不少土匪。

长卿心道：这人是个人才啊！他急忙向旁边的范健问道：“那个千总叫什么名字？”

“他叫卫承武……你还是别选他，这个人是个秀才，怕死得要命，你看他现在穿着兵丁的衣服，生怕被敌匪重点照顾。等会你看，他不会冲前面，肯定慢腾腾地赖在后面。”

不一会匪众便与明军短兵相接，卫承武果然慢腾腾地跟在后面。

长卿却不在乎他怕不怕死，大家都是一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没听说过真不怕死的。再说热兵器的指挥官就该能沉住气，自己冲前面去挂了谁指挥下面的兵？

一时间双方接敌，马上展开了白刃战，只见鲜血横飞，断胳膊断腿，叫喊凄惨，听得长卿心惊胆战。一个个鲜活的人类举着刀大叫，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也是恐惧。那刀砍在身上立即见血，是个人都会恐惧。

长卿闭上眼睛，突然觉得，战争充分体现了人类的野蛮。

明军人数众多，胜利不言而喻。官兵们打完胜战脸上丝毫看不见笑容，有的只是疲惫，他们默默打扫战场。那沉默是为战友的牺牲还是为生命的脆弱？

“卫千总！”范健喊道。

卫承武忙跑过来，弯腰应道：“卑职在。”

“带你的人去，把山上那些贼民和周围十里的人全部杀了，他们肯定和山贼关系密切。”

卫承武大惊，呆在原地。

“没听见？还是敢抗命？”

卫承武手在发抖，过了半饷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卑职……卑职不想杀手无寸铁的人……”

长卿一听目光再次被卫承武吸引过去。

“大胆！你还知道军法吗？来人啦……把卫承武给我拉下去砍了！”

长卿急忙说道：“范兄，这个人我不是预定了的吗？你砍了还不如送给我。”

范健想了想说道：“既然穆将军为你求请，就饶了你一条命。”

卫承武急忙跪倒：“卑职谢指挥使不杀之恩，谢穆将军救命之恩。”

长卿这才近距离观察了一下这卫承武，只见他四十多岁，身材瘦弱，嘴上留着短胡子，脸型细长却一脸沧桑的样子。

范健过去叫另外的人执行任务去了，杀掉那些有嫌疑的百姓，上报斩敌多少多少的时候就会水涨船高了。

长卿扶起卫承武说道：“这边的千总咱不当了，到我那边当，不过我那边那个千总有五百人，全部装备最新式的火枪‘公主之剑’，你就做我的卫千总吧，以后还可以做卫游击，卫参将，卫大将军。”

“卑职何得何能，能得穆将军赏识，真是三生有幸。今后卑职便跟随将军安前马后不离不弃！”

“好一个不离不弃！不如你我结为兄弟，同生共死，不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来，岂不辜负了这大好河山大好头颅？”

“将军……”卫承武早已感动得一塌糊涂。

长卿自己也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这么有演讲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