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迷章_四川盆地的千年玄秘:破东风之瞑城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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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之迷章(1 / 1)

醒来之时,帐篷里仍是乌沉沉的一片漆黑,但帐门缝隙里已经透过些许微光。天或许已经亮了吧,我想,然后披衣起床,呵着寒气掀开帐门出去。亚拉青波的峰巅海拔虽不甚高,但此时却着实寒冷彻骨,幸好前半夜多吉在帐外生的火堆尚未熄灭,仍旧蔓延着最后的几缕温暖。天色尚暗,东方的天空中隐约有几丝亮色,我呵着手挪步到火堆边,一边想着我这是吃错了什么药,干嘛这么早就起来受冻。此时看见稍远处一个身形模糊的影子,端然坐着,厚厚的藏袍几乎把脸完全裹住,竟是柏然。

“你比我起得还早。”我语音迟缓地跟他打招呼,舌头几乎也在口腔里被冻住了。

他大概是点了点头。我凑近他身边,苏家大少爷微笑的脸在海拔4449米的雪山之巅灿然盛开,竟是说不出的温暖与好看。

柏然这样的笑容,我记得上一次看见是在一年前的石渠。我们去长须贡马,在神山“利”附近,失散半日后陡然望见身披雪花的柏然,笑容明媚无匹,真如灿烂的格桑花一般。

我禁不住也朝他笑,多日来始终在心中纠结不散的阴霾暂时消失一空。

“你也睡不着?”我问。地上铺得有油毡,我坐下来,跟柏然挨得很近。

“嗯。”他又点头,整个人缩在藏袍里像个木偶娃娃,我禁不住笑出声来。

“我一直在等着这一天。”柏然这样说道:“昨天夜里听老白聊凤凰的时候就有某种感觉,总觉得这副场景很熟悉,就像是以前发生过。后来入睡前我想了想,大概是想起来了,有些像是一年前咱们在青城山听钱可凡讲故事,讲到以前他们走马帮的时候,在杂多,那个叫尹西多杰的小伙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们的那个夜晚,大家赌东道然后凤鸟尊第一次亮相的那个夜晚,和昨天的这个夜晚很有几分相似。热闹自然是远远不如,但总是透着相似。所以,今天一大早我就起来坐在这里,我想等着一些东西出现。”

他指指火堆前方。天色仍旧暗沉,火光亦不明不灭,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地上放着那只黑漆漆的雄凤鸟尊。

我知道他的意思了,自然也就不用多问。此时此刻,陪着柏然在天色微熹的雪山之巅静静地坐上一会儿,实在颇有心意相通的快感。稍过片刻,柏然轻声开口问道:“文嘉不知醒了没有?”

此时耳边忽然响起文嘉的声音,“我已经在这儿了。”

我竟吓了一跳,忍不住叫道:“范小姨子,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她也拣块油毡坐下来,悠然答道:“柏然有这种预感,我也有。”

我们沉默无声地在黑暗中坐了一会儿,稍顷逐渐有更多的动静传来,是多吉起来加柴火,火光顿时扩出暖暖的光,我原本有些哆嗦,此刻便感觉满足。白氏父子俩和其他人也都起身钻出帐篷,安多最后一个慢吞吞地出来。天边外曾经明亮过一瞬,此时却又再度沉寂入黑暗中去,只剩下一两丝诱惑性的微光。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当年马商钱可凡曾经在天明之际所看见的奇观只如记忆中的一幕景像,只在我们的希望而不是现实中存在。我承认我有些失望,但那是一种懒懒散散的失望,但盲老人安多随后的一番话令我们陡然紧张起来。

“时间不多了。”他这么说。

“再过十几分钟,天就要真的亮起来了。”盲老人安多,仰起头对着仍旧暗黑一片的天空,就好像那双失明的眸子能看清所有的一切一样。“你知道你现在所处的位置吗?苏家少爷。”

“我不太明白。”柏然有些结巴。

“多吉,你来告诉他。”安多安详地命令道。

看来多吉也不太明白安多的用意,满脸狐疑但却顺从地对柏然解释道:“咱们是在亚拉青波雪山的山顶上呀,亚拉青波这四个字是藏语,用汉语翻译出来就是‘石头山’,又叫‘黑色牦牛守护神’。安多老爷子,你要我说什么?”

“这亚拉青波的四周都有些什么呀?”

多吉挠了挠头,“我以前有一次跟我爷爷上到过这峰顶一次,四周,不都是雪山吗?”

“那都是些什么雪山呀?”

多吉又挠了挠头:“这个方向,当然就是神圣的卡瓦格博爷爷了。”他转过身面向西北,困惑但无比尊崇地向远处的黑暗拜了一拜。它是我们藏族人心目中最最至尊无上的山神,全天下没有任何人能够征服它。然后这一面是玉龙雪山和哈巴雪山,”他一边说着一边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身,面向另一个方向的黑暗,刚刚说完,又再一次转身遥遥拜道,“你们瞧那边,那就是‘三怙主’呀,是观音菩萨、文殊菩萨和金刚手菩萨。它们三位千百年来就一直在一起,仙乃日是观音菩萨,夏诺多吉是金刚手菩萨,央迈勇是最美丽最温柔最洁白的文殊菩萨。”

安多枯瘦的脸上露出了一缕笑容:“孩子,你明白了吗?天就快亮啦。”

他朝向柏然,语声接近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