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下午，李律师带着季缦翎前往新瑞电子办公大楼。

在与秘书确认过他们约定来访的时间之后，卫昊飞的秘书带领他们进入卫昊飞的办公室。

哇！好大的办公室。季缦翎跟在李律师身后，很快地瞄一眼左右环境，心中暗自惊叹。上市公司果然就是不一样，这间办公室至少是他们事务所的两倍大。

几乎是立即地，她的视线被端坐在办公室落地窗旁、巨大办公桌后方的男人吸引。

他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拿着话筒，正和某个人在讲电话。他的声音不大，但却低沉有力。

从她的角度，并无法清楚地看见他的长相，不过仅从他面对他们的侧面轮廓看来，是个英挺的男人。尤其是他浑身散发着不怒而威的慑人气势，让她相当欣赏。

她本以为新瑞电子的总裁应该是个有点年纪的中年男子，至少也要有李律师的年纪，可是现在从外表看来，这位迅速窜起的黄金单身汉，似乎没有比她大多少。

卫昊飞见他们进来，匆匆结束电话，从座位中站起，向他们迎上来。

在经过季缦翎身旁时，他的目光稍微在她身上停顿了一下。即使心中好奇，也没有表现在脸上。

他在大学的时候就认识李律师，当时他父亲因被人陷害，不得已向地下钱庄贷款而惹上麻烦，透过别人介绍才找上李律师。多亏李律师不计酬劳地鼎力相助，才让他们家顺利渡过难关，也奠定他们之后长久的友谊。

“李律师，好久不见。”他朝李律师伸出手，在与他握手的同时，问道：“请问这位小姐是……”

“这位是季缦翎小姐，我的得意爱将。”李律师介绍道。

卫昊飞很绅士地轻握季缦翎的纤手，礼貌性地说道：“季小姐，很荣幸认识你。”

“彼此，彼此。”季缦翎微笑点头，暗暗在心中对他品头论足。

他比她想象的还要好看，有着一张可以媲美偶像明星的脸庞、一副足以挑战男性模特儿的完美体魄……这样的男人，堪称是极品。

只可惜，他的脸部线条太刚毅，好像不曾笑过。

就在她暗自欣赏卫昊飞的同时，他也迅速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她很漂亮，是那种男人带出去会觉得很有面子的女人。袁晶晶长得已经算不错，但若跟她比起来，就像个不起眼的路人甲。

这样的女人，在社会上总是占些便宜，毕竟人人都喜欢赏心悦目的东西。

或许这就是她之所以成为李律师得意爱将的原因，他压根儿不相信她能比其他的男性律师更杰出。

寒暄之后，卫昊飞领他们到一旁的皮沙发坐下。此时，秘书小姐端了两杯红茶进来。

季缦翎注意到盛装红茶所用的杯子，是一家颇负盛名的瓷器品牌所出产的骨瓷杯。

他的品味真不赖。她自己也很喜欢骨瓷制品，不过她的收入无法让她把这种昂贵的骨瓷杯当成日用品。

“好了，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端起茶杯，喝一口茶后，李律师开口说道：“昊飞，你跟太平洋电通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李律师竟然直接喊人家的名字？季缦翎有些惊讶地看她老板一眼。可见他们交情匪浅，她从没听过李律师直呼客户的名字。

“我们跟太平洋电通的合作案本来进行得非常顺畅，只因为途中杀出个程咬金……”卫昊飞往季缦翎那边看一眼，考虑着要不要让她知道内情。

“缦翎是自己人，你直说没关系。”李律师说道。

既然李律师都这么表示，卫昊飞也不好再坚持什么，便将袁晶晶从中搞鬼的事情全盘托出。

“竟然有这种事？那袁董事长也顺着他女儿的意思？”李律师和季缦翎交换一个有趣的眼神，问道。

“对！最莫名其妙的就是这一点。我们两家公司为了搭配彼此的业务，已经投下上亿资金，设计出一套全新的生产线，如果合作计划停摆，别说我损失惨重，太平洋电通也无法全身而退。”卫昊飞低沉的声音中略显怒气，“不过，为了进行这个合作案，太平洋电通从我这边取得很多商业机密，我猜想袁董说不定只是利用他女儿借题发挥，实际上是不想跟我们合作。”

“你有没有考虑透过协商的方式解决问题？可以找其他董事协商，请他们重新做个决议吧！”李律师说道，“不然，你一场官司打下来，先别提律师费，即使是诉讼费用，也是一笔可观的数目。”

“太平洋电通的大部分股份都操纵在他们家族手里，其他董事有些还是挂名的，当然跟他们一鼻孔出气。”卫昊飞靠向沙发椅背，说道：“这个官司我一定要打，我要让他们知道，我卫昊飞可不是让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角色。”

真是个强势的男人！惹上他，肯定会被叮得满头包。

静静坐在旁边的季缦翎一直注意着卫昊飞的一举一动，她由他和李律师的交谈之中得出这个心得。

难怪他可以那么年轻就当上大公司的总裁，除了眼光远大，深谙投资之道外，这种勇往直前、万夫莫敌的气势也是他成功的原因之一吧！

季缦翎深深看他一眼，仔细地听进去他说的每一个字。那位袁千金的确极端了些，不过她认为卫昊飞的确有迷死女人的条件。

“那好。”李律师接口，“昊飞，你的案子交给我们，这次我带缦翎一起来，是想把你的案子交给她办。”

“给她？”卫昊飞微微惊讶地提高声音，黑眸停驻在季缦翎的脸上，“我不想无礼，但是季小姐还那么年轻，她可以胜任这个案子吗？”

他要的是一位精明老练的律师，不是一个美丽的花瓶。她从一进门开始，除了笑着寒暄之外不发一语，就像一个漂亮的装饰品，他怎么能期待她打赢官司？

如果他是在挑选一位陪他参加某个宴会的女伴，季缦翎绝对是完美的人选。他没有女朋友，不代表他不懂得欣赏美丽的女人。

只不过，他一手创立的新瑞电子已经占据他心中最爱的位置，他愿意倾尽所有的时间和心力让它茁壮稳固，目前没有任何女人可以取代它的位置。

“昊飞，你我相识多年，我不可能随便介绍一个人来搪塞你。缦翎很有潜力，我相信她会做得很好。”李律师说道，“给她一个机会，如果到时候你真的觉得不妥，我会亲自帮你打这个官司。”

卫昊飞不确定地看着她，精明的黑眸中写满不信任。

“卫先生，我会尽我所能替你赢得诉讼，我的年纪跟我的能力并不一定要划上等号。”季缦翎终于开口，声音清脆动人，脸上挂着一抹甜美的笑容。

不过，她明眸中隐隐闪烁的火焰，让她的甜笑显得不那么……诚恳。

什么嘛！这个男人甚至连她的经历背景都没问，光凭外表就认为她没本事！

季缦翎起先对他的欣赏完全一扫而空。

她最讨厌以貌取人的人。

新瑞电子的总裁了不起啊！她非要接下这个案子，打个漂亮的胜仗，让他跌破眼镜不可。

她的个性本来就好强，人家越是觉得她做不到，她就越想把它做好，然后像示威一样地让大家瞧瞧。

“季小姐，请原谅我的无礼，我并不是对你的年龄有意见，只是不习惯聘请一位像模特儿的律师。”卫昊飞语带保留地说，黑眸盯着她咖啡色的过肩鬈发。

“缦翎的逻辑清楚、心思细密，绝对是个好律师。她在我事务所中的表现相当优异。”李律师替季缦翎帮腔，他没有料到卫昊飞会对他推荐的人选有意见。

“李律师，既然您那么肯定季小姐的能力，我这外行人当然就听从您的建议。”卫昊飞说道。

再怎么说，他都得给李律师一点面子，顶多过一阵子发现她不行时，把她换掉就是。

“好，那么我们就这样说定。以后就由缦翎跟你联络。到时我们会传真一份清单过来，写明我们所需要的资料文件，请你们尽快给我们，以方便我们做诉讼的准备。”李律师从沙发上站起，伸手跟卫昊飞相握，“我们不再耽误你时间，改天见！”

然后，是季缦翎与他握手。

当他们两人眼神交会的那一刹那，卫昊飞清楚地看见她眼底挑战的光芒。

她柔软细致的手很快地滑出他的掌心。

“卫先生，再见！”她转身，跟在李律师身后离开卫昊飞的办公室。

卫昊飞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高挑优美的背影。

方才她眼底的那抹光亮，让他印象深刻。他知道，他对她的评语让她感到很不服气。

许多女人不喜欢与他的眼神交会，可能是因为怯懦或什么的，再不然就是用引诱的眼神试图挑逗他，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像季缦翎一样，充满自信地直直望入他眼中。

卫昊飞的黑眸露出颇感兴味的眼神。

或许，他不应该急着把她换掉，先看看她到底有多少能耐再说。

早上八点多，季缦翎已经到事务所，坐在属于她的那一方小空间里，桌上摆杯热腾腾的咖啡，还有一大叠剪报影本。

那些剪报，是她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泡在图书馆里收集来的，都是些关于新瑞电子和太平洋电通合作案的相关报道，还有一些是卫昊飞的个人访问。

季缦翎一手拿着在楼下买来的三明治，将之送入口中，一手翻阅眼前的剪报。

她习惯在接触案子之前，把所有的事实情况了解透彻，以方便跟当事人沟通，以及日后在法庭上顺利地攻击和防御。

不过，此次她特别铆足了劲，尽其所能地透过各种管道获得关于这个委托案的一切信息，无论是网络、报纸、杂志等等，全都让她试过了。

虽然她大部分的业务都是不需要上法院的非讼事件，但不代表她的辩护能力比别人差。她一定要打一场漂漂亮亮的胜仗给卫昊飞看，免得让他给看扁了。

打从踏入社会以来，她的年龄及外貌一直是她的优势，没想到这回却被挑剔太年轻。

她专注地看着剪报上的每一个字，在某些重要之处，用萤光笔做下记号。

有两篇专访卫昊飞的报道，特别吸引她的注意力。虽然卫昊飞主观又以貌取人，但是不可否认地，他的确是个狠角色，他敢做、敢冲，而且有绝佳的投资眼光。

而且……他才三十五岁。

他只比自己大七岁，却已经成为大公司的总裁，果然是人各有命啊！季缦翎有些羡慕地想，不禁回忆起上次他们短暂的会面。

他比他的实际年龄看起来更加年轻，待人处事一点也没有生意人的圆融和气，反而散发一股雄霸一方的王者之风，尤其是那双锐利的黑眸，精明得令人难以亲近。

季缦翎的目光停在一行字上头。

他跟记者说，谈恋爱或结婚生子不在他目前的生涯规划中……她很快地翻阅前面已经看过的剪报，发现他的感情生活对外界而言是一片空白。

看完关于卫昊飞的一切报道后，她只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家伙是个可怕的工作狂。

桌前的咖啡从滚烫变成微凉，她都没有喝上一口。

直到九点钟，其他同事们纷纷前来上班，她才将剪报收起来，拿起冷掉的咖啡一口气喝完。

稍微收拾桌面之后，她从座位后方的铁柜拿出另外两宗快完成的案件。

她要尽快把这两件案子结束掉，然后集中火力应付太平洋电通，非要让卫昊飞对她心服口服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