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集

1.（字幕：五天之后）

半夜，睡梦中的左新录被一阵轻微的摇门声惊醒。他摸摸旁边......赵慕文不在，左新录一激灵翻身爬起......

“嘘――！”蹲在门扇下鼓捣什么的赵慕文作手势不让他声张。

左新录披衣下地，打着哈欠去撒尿。在亮着油灯的桌上，他无意中看见灯台下压着的两张纸，纸上是赵慕文工整的毛笔字。左新录念头一张：

“慕武粉身碎骨成仁有功，

慕文弃笔从戎御寇亦孝。”

又拿起第二张念道：

“朝真暮伪何人辨，

古往今来底事无。

但爱臧生能诈圣，

可知宁子解佯愚。

慕文抄《放言》送胡兄联成”

左新录走到赵慕文身边，举着那两张纸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赵慕文低声喝道：“还放灯台下压好！老实睡你的！。”

左新录“哦”地答应了一声，重新回到炕上躺下。他看见，赵慕文把窑洞的一扇门用力抬起，让下门枢偏离门墩，然后轻轻的把门放下、搬开――从外面锁着的两扇窑洞门被打开。

清新的夜风送进来自由的空气，赵慕文深深地吸着。

左新录：“你要干什么？”

赵慕文扑回到左新录的近前：“下来，帮我在里面把门原样安好。老实睡你的觉！你枕头下面有三块大洋。别说是我给的，就说是你.......你自己想个借口吧。你在家帮咱大哥他把媳妇娶了。懂了吗？”

左新录点点头。

赵慕文转身出了窑洞，蹑手蹑脚溜进伙房，拿起左大妈的菜刀塞进怀里，套上左新财昨晚顺手扔在矮石墙头的那件放羊大袄，推柴门消失在漆黑的旷野之中。

躺在炕上的左新录想接着睡，却翻来覆去总觉得......他突然醒过神来，十万火急地穿衣服下炕，找了一根锹把提在手里就去追赵慕文。

2.正午的金定县城大街。

赵慕文和左新录蓬头垢面，夹在一群难民中穿过大街。战火临近，昔日县城繁华喧闹的场面已化做往日烟云，听不见激昂的战歌，看不见欢快的笑。铺面关张，百业凋零。门板上得严严实实的望月楼饭庄、赵记铁锅沙锅店、窦大婶的蒸馍馍铺、布鞋店。

被敌机炸烂的赵记当铺、乔老头的油果子铺、老贼衬字烟酒杂货铺......

到处都是西去的难民、伤兵和溃兵。县衙门口，张贴着“参加国军，抗日光荣”“欢迎有志气的热血青年参军抗日”等等的标语。标语下面是27路军（14军团）的招兵站，有几个青壮年在接受招兵军官的检查......

赵慕文和左新录经过时，一个招兵的军官迎上来，操着陕西口音：

“俩位老乡，俩位壮士，参军抗日吧？”

赵慕文回问：“烦劳请问长官，晋绥军的招兵站在哪儿？”

招兵的军官摇头：“都什么年月了？还晋绥军西北军的，都是国民革命军。”

一个穿长袍流着小分头的中年男子提着茶壶，一个头上裹着白毛巾的女人抱着茶碗，来给招兵站的工作人员送水。

小分头男子：“长官辛苦，咱部队往哪儿开呀？”

招兵军官：“哪有日本鬼子就往那儿开呗。”

裹百毛巾的女人问另一个招兵人员：“长官大哥，你招了这些兵，带他们去哪儿？这么多人啊，光吃饭就得准备好几十口大锅吧？”

另一个招兵人员警惕地：“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小心日本特务。”

女人：“是是，是得小心，是得小心。”

3.赵慕文左新录终于来到他们的目的地――简易师范教四团军训队大门口。一切如故门口还挂着那两块大牌子，山西省金定县简易师范学校，山西省教四团军训队。赵慕文左新录轻轻松了一口气。

大门紧闭，赵慕文上前敲门。校门上一尺见方的了望窗口开了，一个陌生脑袋探出来在四周张望。

左新录：“看什么？开门呀？”

陌生脑袋：“你们是谁？”

左新录：“我们是......你是谁？新来看校门的？老王头呐？”

陌生脑袋生硬地：“不在啦！”随即就关上了望口。

赵慕文来气了，上前咚咚咚用力砸了三拳门：“给你爷开门！开门！”

了望口再一次打开：“你要干什么？”

赵慕文：“干什么？爷我要进去！”

陌生脑袋：“没事快滚蛋！”

左新录对陌生脑袋：“快叫我们王教官。”

“什么王教官？”

赵慕文：“你咋废话这么多？快开门我们进去自己找。你个新来的看门......傻家伙。谁雇你的？你咋这么笨呢？”

“你们滚不滚？！”

左新录也急了：“嘿，真他妈活见鬼了。让你滚蛋也不能让我们滚蛋呀？你是什么玩意儿......”

门开了，还没等赵慕文左新录明白过来是咋回事儿，俩人就被几个大兵推搡进去摁倒在地五花大绑了起来。接着是搜身，菜刀和锹把被当作是凶器，还有赵慕文怀里的钱带子――陌生脑袋掂着里面叮当作响的二十多块大洋，问：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这是什么？日本人给的特务经费？”

4.赵慕文左新录目瞪口呆，俩人开始认真打量周围的一切：陌生脑袋领口佩带的是一杠三星的上尉军衔。以前宽旷的校园里被停放着的大车、排车挤得满满当当，卸下来的一大群骡马毛驴在吃草料，黑压压蹲成一片的车把势和脚夫在默默地吧嗒旱烟。到处是穿黄军装的中央军和他们缠着绷带拄着拐杖的伤残军官......

俩人被陌生脑袋推搡着押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赵慕文：“不是长官，我们是这个学校的......学员兵。”

陌生脑袋左右开弓扇了赵慕文几个耳光：“阎百川的学员兵就你们这球式？还藏挟着把破菜刀。想砍人？砍谁？砍你们的教官？”

赵慕文：“我和我们王教官关系很好......麻烦你把他叫来......”

陌生脑袋：“哪去叫？娘子关前线？那伙子现在恐怕早就被你的日本人主子当小点心嚼吧吃咽了吧？阎百川凭那两个破团也想守娘子关？步兵没枪，炮兵没炮――不怕笑掉东洋人的大牙？简直是送死也不知选个地方。”

赵慕文：“麻烦你找个.......你随便找个这学校的人，他们都认识我们，都能证明我们是军训队的学员兵。”

陌生脑袋：“没人了，不是都跑光了就是都死绝了。”他掂着赵慕文的钱袋四处扫了一眼，就把他装进了自己的口袋，然后蹲在左新录面前。“说吧，想咋死？砍头还是要个子弹？”

左新录挣扎着想喊，赵慕文抗了他一膀子制止了他。

赵慕文：“长官辛苦你一下，咱们交个朋友？我们确实是这个学校的学员兵。你稍微调查一下就知道。”

陌生脑袋在赵慕文和左新录的身上乱摸乱捏：“身上还藏着啥子值钱的货？”

赵慕文：“没了。我们从家里逃出来就带了二十四块大洋的盘缠。”

陌生脑袋：“从家里带着二十四块大洋作盘缠，来当阎老锡的学员兵？你？”

赵慕文：“怎么了？”

陌生脑袋：“怎么了？二十四块大洋，在我们老家，够买十亩地两头牛盖两间大瓦房娶个漂亮媳妇。你他妈的会来当兵？你是有病还是哄你爷爷的鬼呢？”他唾了赵慕文一口。

正在这时，陌生脑袋被谁从背后踹了一脚，他被踹得跌倒在赵慕文的怀里，他抬头一看

一个戴眼镜的少将军官站在他的面前。

（字幕：郭景唐14军团第42师124旅少将旅长）

郭景唐：“做甚了？”

陌生脑袋：“抓到俩个日本特务。”

左新录大喊：“报告长官，刚才这个上尉官说的不对。我们不是什么日本特务，我们是这个学校的军训学员兵。”

郭景唐对陌生脑袋命令道：“快去看什么人敲门？！你聋了是怎么的？！快去！”

陌生脑袋连滚带爬跑去开门。

郭景唐转身也走了。对地上绑着的俩个“日本特务”，他连正眼也没瞧一眼。

左新录：“有大麻烦了。”

赵慕文烦躁地：“见佛就烧香，进庙就磕头。再找机会！”

5.校门开了，十五个骑着快马的便衣信使一溜烟进来，跑到以前王教官们住的那排房前停下，护送着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和一个包裹进了中间的房间。这间房子里好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人物，屋前屋后都是荷枪实弹如临大敌的警卫人员。

屋里大炕上，俩个因鞍马劳顿而疲累不堪的高级军官在呼呼大睡。

冯钦哉

（字幕：第十四军团司令）

柳彦彪

（字幕：第十四军团第四十二师中将师长原石家庄城防司令）

6.县城里，五条鬼祟的身影（乔老头、乔家老大、乔家老二、老贼衬字和付梓）溜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轻轻叩响了小巷最深处的两扇黑漆大门上的铜环。

(插入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