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后，侍侯太后歇下，慕容凌霜方同允涵一道离了颐宁宫。坐于软轿之上，允涵难得带着和煦的笑容，望向慕容凌霜：“似乎母后对你很是满意呢，可是出乎朕的意料。要知道，这阖宫嫔妃，能得母后如此盛赞的，你可是头一个。”允涵此言确是不假，即便是当日太后亲自选中的皇后，一则是因其身世，二则，皇后同允涵原是青梅竹马，自然也就成了后位最合适的人选。然这些年太后虽对皇后疼爱有加，终究只言其贤良淑德，再无其他。淡然垂下眼睑，在玉颜之上映下一对儿好看的弧度：“臣妾在宫外时，与太后见过，许是格外投缘罢。”剑眉微微挑起：“见过？”是了，自己登基不久后，太后曾出宫四处云游过一段时日，只是那时慕容凌霜应已在霏葶了才是，太后如何会去那处。

“也许太后是恰巧才去了葶中，况且也未曾逗留多久。”一言解开允涵心下的疑惑，甫一说完###自己有些多嘴，慕容凌霜拿眼去瞧允涵，索性允涵倒并未在意。仍有疑虑，却不知缘由。摇头，允涵将之归结于自己的多心。

是夜，允涵依旧宣了慕容凌霜侍寝。承恩殿外的慕容凌霜，面上有着不同往日的凝重。纤手抬了几次，又落下，始终犹疑着。丹唇紧紧抿着，已毫无血色。心下一横，兀自推了殿门入内。原本正品着香茗的允涵，似乎也察觉到慕容凌霜泛白的脸色，语中竟出乎意料地带了丝丝担忧：“怎么，霜儿身子不舒服么？可是方才受了凉了。”愕然抬眸，这是允涵第一次唤慕容凌霜“霜儿”，太后日间言语间的无意提起，他竟暗自记下了么？允涵对自己，向来只是有着淡淡兴味，如此温言且带着隐隐的关怀，不禁教她身子一震。心，仿佛渐渐软化，面色亦渐渐回复和煦的温暖：“谢皇上关心，臣妾无碍。”

金纹龙榻上，慕容凌霜安然躺于允涵的怀中。允涵凝视着慕容凌霜，嘴角挂着浅浅温柔：“母后亦认同了你，不如朕明日下旨，赐你协理六宫之权。”淡淡的忧扰再次漫上心头，允涵若一直这般宠着自己，那么在宫中的地位自然便能随之一跃而上，或许族人也能因此飞黄腾达。但太后的话亦是在情在理，独宠一人，非是皇室之幸，亦非鹰昭之幸。坚定了心中所想，深吸一口气，没有客套，只是委婉却笃定的拒绝：“臣妾进宫不过数日，晋了妃位已是惶恐。皇上如此隆恩，臣妾着实担当不起。况且，臣妾无意后宫之事，望皇上三思。”眸间登时冷了几分，允涵已带了几分薄愠：“朕几乎将你宠上了天去，如何，这盛宠于你倒成了一种拖累？”

无意辩解，原本的清雅渐渐化作淡漠：“后宫自当雨露均沾，皇上的家事，亦是国事。”攫住她的下颚，不难瞧出允涵眼中的怒火：“慕容凌霜，你不过是引起了朕的几分兴趣。说穿了，同旁的嫔妃亦没有多大区别。妄自想左右朕的心思，你未免太自信了。”侧过臻首，不让允涵瞧见自己此刻脸上的表情，只能用语气的冷漠来掩饰心中隐隐的抽痛：“臣妾从未想过左右皇上的心思，皇上的心思，亦非臣妾所能左右的。”双手猛地松开，慕容凌霜一个失了重心，跌下床榻。不耐地移开视线，允涵眸间甚至带了一分凌厉：“很好，朕现在已对你了无兴趣。趁朕没有生出厌恶之前，给朕滚得愈远愈好。”拾起地上零落的衣衫，慕容凌霜只简单地穿戴了下，便旋身退出了承恩殿。

一拳击于案上，茶盏零零落落摔了一地。该死的，她一脸淡漠，自己却有莫名的怒火，且愈烧愈旺。真不晓得自己当初觉得慕容凌霜同静儿哪里像了。静儿永远是那样的轻柔如天边微云，从不对自己说个“不”字。慕容凌霜呢，自己将她宠到了天上，她竟觉得这是一种拖累，当真是不识好人心。

那一夜，满天星子，黯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