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至迎亲的队伍未行多远，便已到了预先安置好的新宅。公子夜翻身下马，移步伫立于轿前。微微搭躬，公子夜拱手延请慕容凌雪出轿。柔荑挑起绣了鸳鸯比目的锦帘，搭上了公子夜的掌心，只觉塌实无比。微风扫过，鸳鸯水绣盖头的一角微微掀起，只惊鸿一瞥，却已可见佳人国色天香。

手上加了几分力道，十指相扣。虽有盖头覆着，瞧不清慕容凌雪此刻的神情。但慕容凌霜想，慕容凌雪这会儿一定笑得甜美无比。却也是应该的，毕竟这一辈子，也只这么一回。况且原是两情相悦，自然会是一段好姻缘，佳偶天成。秋水剪瞳洋溢着丝丝风华，慕容凌霜亦打心眼儿里为慕容凌雪觅得良人而欢欣。

双方宗亲皆已入座，在慕容郡王的再三坚持下，允涵身居主位。公子夜同慕容凌雪签着一方红绸，双双步入正堂。才立定，便有礼官唱道：“一拜天地。”细心地引着慕容凌雪转过身子，两人虔然一拜。“二拜高堂。”再是一拜，众人皆是欢喜。彼时慕容凌霜心中竟生出了几分歆羡，当初入宫时，亦是交付了一生的。然除却帝后大婚，又如何会有婚宴的排场。几不可察地划过一抹涩意，却恰好落入允涵眼底。抿住唇，允涵心中竟无端地逸出一丝愧疚。究竟是怎么了，何时慕容凌霜在自己心中也占了一席之地。

“夫妻对拜。”四目隔着一层盖头相交，不知其中流淌的所为何物。屈身时，慕容凌霜却见公子夜的目光有刹那闪烁，心下一紧，仿佛有些不祥的预感。强自压下，妃唇袅袅勾笑，含一抹深意，遂成盈盈笑靥。

礼成后，慕容凌雪被前呼后拥地送入洞房，公子夜则周转于席间敬酒。待轮至慕容凌霜这一桌时，公子夜连敬数杯，这才落座。直至戌时近末，来客方才散去大半。明日尚有早朝，允涵便也不作多留，客套一番，慕容郡王亲自送允涵出府。走的依旧是来时的路，却已各怀心思。慕容凌霜依稀记得，幼时娘曾说过，一个女人出嫁的那一日，便是她一生最美的一刻。姐姐觅得良人，往后定能举案齐眉，相守白头。那么自己呢，或许，只是种奢望。

记不得是那一首，只记得有那么一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复杂的目光定格于车外街景，柳眉敛着一缕淡淡隐忧。而那壁的允涵，心下自然也了解几分，仿佛在思量着什么，却只是不语。

一路无言。

洞房花烛，蓄着满心喜悦，慕容凌雪含笑等待着自己的良人。公子夜推门而入时，一对儿龙凤烛已燃了大半。饶公子夜酒量再好，连番下来，亦有了几分醉意。一把掀开慕容凌雪的盖头，公子夜竟是痴痴笑开。慕容凌雪自有几分女儿家的娇羞，玉容泛红。公子夜举起酒壶便要再饮，慕容凌雪忙伸手制止，却也体贴：“夜，你有些醉了呢，不若我让下人们去煮碗醒酒汤来，可好？”不曾答话，公子夜的目光似是游离。

烛光跳跃，公子夜忽地将慕容凌雪拥入怀中，那是欲将慕容凌雪嵌入自己身子中的力道。慕容凌雪一愕，轻声唤道：“夜……”覆住她的唇，公子夜深深地吻住慕容凌雪，长久才放开。眼前人影重叠，慕容凌雪的容颜此刻在公子夜眼中已看不大清晰。口上所说如心中所想，出口便是唤着：“霜儿……”身子顷刻僵硬，慕容凌雪不可置信地瞪大了一双明眸。公子夜却不给她多余的时间思考，将慕容凌雪打横抱至床上，巫山云雨。然而即使在两人裸裎相对时，公子夜口中喃喃低语的，仍是那两个字，霜儿。

不知眼泪的何时不争气地划落的，慕容凌雪的一颗希翼满满的心，瞬间如跌入冰窖般，寒意彻骨。龙凤烛依旧燃着，别样的哭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