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乎别人眼里的你看起来不够尖酸不够冷漠不够专业不够沉稳不够优雅不够理智不够独立。”
他这一长串下来,我居然没有握住筷子,目光只能任由它滑落桌上,掉落地上,滚到不可触及的地方。四面八方涌来的害怕和恐惧情绪将我包围,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层层剥开我的包裹衣,手指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咬紧下嘴唇,疼痛感。我想逃。突然站起来,连带桌上和桌上的碗盘杯子一起运动。
“抱歉,先行离开。”
他抓住我的手腕,“不要害怕,”也站起来,“我没有在进行人身攻击,我只是在乎你的太过在乎。”声音里满是恳切,目光明朗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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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在乎你的在乎,请放开手,”我环视四周,“这种地方果然不适合我,真是疯了。”
力道加重,“真的抱歉,允许我收回之前的话,”表情诚恳,“你说过满足我的小小欲望,我不希望你空着肚子回家。”
事后想起来我真是疯了才会继续坐下吃完那顿饭,也许不过是因为我不希望和任何人起意气上的争执,讽刺挖苦是我的能事,但吵架打架甚至当面的生气在沈凝莘身上都不曾发生过。
接下来一直到他送我回到公寓底下都很沉默,我估计是他怕再次得罪我。他有什么可顾忌?
准备上楼的时候突然记起车子还在事务所大厦的停车场。考虑了一下,迅速折返喊住安牧,问能否送我回事务所的大厦。
他点头同意。
从停车场开车出来,发现他居然还在,靠在车门上抽烟,看见我来,掐熄烟。
我刹车,拉下车窗,“感谢您今天的招待,不回去吗?”
“在等你,”看得出来他稍有犹豫,“我只是想问,你,体会到毫无顾忌的乐趣了吗?”
这个问题在我的思维范围之外,我没有乐趣可言,任何事对我来说都与“乐趣”这个词毫无关系,但我的确承认,这是我毫无顾忌的第一次。
“没有,”生冷的回答他,我还在为他刚才的言论介怀,补充道,“的确是不顾忌一些东西,但毫无乐趣可言。”
他突然笑起来,“你,你还真是够冷漠。好吧,晚安。”
路经交通灯转红,停下来等待。与那个叫安牧的男人四次见面,三次他都打乱我的阵脚,他如何能够轻而易举的看到我层层掩藏的情绪和想法,目的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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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法庭走廊上遇到秦廉正在“教唆”一位证人上庭后应如何发言。我冷眼视之,是从什么时候秦廉开始运用这些手段我不得而知,但由此而来的对他的厌恶与日俱增。
结束借贷案的第一次开庭,和当事人总结目前的形势,再详细交待下一次开庭的时间和注意事项。
事务所的月例会,所有在职律师参加,总结上个月的案件受理情况以及下个月的安排。会后资料室的同事请我就上个月的货运案件写一份详细的分析,以作为内部的阅读材料。
位置上不见盖玥,于是自己进饮料室倒杯咖啡。路经中庭的时候看见盖玥捧着一大束粉色玫瑰被大批女士包围,笑容嫣然如花。我差点忘记,盖玥也不过20上下的年纪,并非没有爱情来找她。她也是普通正常的女子,并非如我这等不正常的人,视爱情如瘟疫。
连日来盖玥的情绪亢奋,工作的不专心显露无疑,但尽量在我面前掩饰。打电话时见我出来或招手示意,她都慌慌张张的挂断。
我看着面前摆开的三份文件,深呼吸,然后叫门外的盖玥进来。
她一脸惶恐,“zoe,怎么了?”
我尽力控制自己的声调,“你长这么大第一次谈恋爱?”
摇头,“不……不是。”
我把桌上的文件扔给她,强压下自己的怒气,声调尽量平和,“这里三份文件,每个文件里三个案子,你要怎么跟我解释?”
她立即慌乱的翻查文件,然后抬头来一脸沮丧和抱歉,“对不起,zoe对不起,我马上重做。”
我长长叹气,“我会扣除你这个月的全部奖金,今晚必须完成这三份文件,明天早上我要见到它们在我的桌上,”不会因为她脸上此刻的悲哀而心软,“可以出去了。”
“对不起。”
我朝她的背影给予忠告,“盖玥,女人切勿因爱情丧失自我。”
她转身朝我点头,回头的时候撞在安牧的胸口,盖玥的慌乱又上来。
安牧排排她的肩膀,“不用紧张,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给我一杯橙汁。”
盖玥的错误已经令我非常不舒服,这个人再一次出现在我的办公室,前几次的经验浮现,我私下握紧拳头控制心绪。
看他一眼,随即低头工作,“又有何事?”
他径自坐在我对面的沙发长椅中,拿过茶几上的《economist》,“来等你下班。”
这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我也没有资格和身份接受这种等待,打算准备另一起案子,“抱歉,我准备今晚通宵。”
“我不介意陪你。”
盖玥托着两杯咖啡进来,“抱歉,饮料室的橙汁没有了,我自作主张换了咖啡,是zoe喜欢的brazil,”她放下一杯在我左手边,“等一下不能招呼您,我今晚要通宵搞定那三份文件。”
安牧朝她微笑点头。
我不去理他,低头埋首翻找文件,但事实上因为盖玥的出错导致我不得不先压后那三个案子,这样一来,今晚的工作变得空洞。
“zoe,”他又再打扰我的时间,我用浓重的叹气表示我的不耐烦,抬头看他,他正站在长椅上,举着挂在我对面墙上的油画,不知其意,“这幅油画实在与这里风格差异太大,不要也罢。”口气还真是轻松随意,居然真的将油画从高处任其自由下落,乓一声惊出巨大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