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_贼船 - 海棠小屋
首页

搜索 繁体

第五章(1 / 2)

5、

郑明小时候常听木匠父亲叨咕一副对联:“出有门进有门取借无门;年好过节好过日子难过。”当年的郑明是当做笑话来听的,乐过之后,还觉着父亲特别的有学问。哪知成家立业后,方知过日子的艰难。眨眼间旧历的新年早过了一月有余。农历的二月初在公历上已是三月上旬,闲了一冬的郑明又不安份起来,心里思谋着大庆的欠帐,思谋着节后再去要。可春节是过去了,兜里也就见了底儿。女儿开学的钱勉强给凑够了数,还包括女儿在姥姥家挣的压岁钱。年前剩下的贴已经过这一个年,被他东一抿巴西一凑和,包括借宋老大的用其做差旅费和郑春光偷着给的钱也如流水般流了出去。想起来要出差了,偏偏兜儿里瘪瘪的挺不起来,找厂子吧,厂长那儿也正是四面楚歌,急红了眼的郑明只好给本家

郑春光打电话,硬着头皮有一句没一句地乱搭勾。

电话里的郑春光如郑明肚子里的蛔虫。

“怎么样年过得挺好吧!是不是终于坚持不住啦郑明啊,我看你还是听点儿话,先低下头来想想自己,然后再封上你的破嘴,我猜你这买卖走进如今的死胡同里,十有八九是你那破嘴惹的祸。”

“是我把吴盛有的爹给说死的”

郑明的嘴上还是不服气,但语调上明显的低了许多。

“得了郑明,你别犟了,几次打麻将找你你都找借口不来,好像我这里是五毒俱全的地方,你知道有谁赵老师的老婆!我从她的言谈里听得出来赵老师一直对你怀恨在心,你知道吗你犯了生意上的大忌,你在人家的房檐底下谋生活,怎么就不知道低头这回又有啥想法”

郑明连忙申辩说:“我不是不想去,你知道我一玩麻将就困,再说我和你不一样,月月有工资开着,没钱了大笔一挥就来财。”心里却叨咕:“我什么时候跑到他赵宏雁的屋檐下去了这不弄反盆了吗”

“郑明你别打岔,我知道你的脾气,不一定人人都知道,哪次你到我这儿玩输你的钱了老弟,听人劝吃饱饭,得得,我也不给你上课了,啥意思你直说。”

“我想请你出面找于晓波谈谈,咱们能不能再跑一次大庆……”

“好吧,我看着安排。”

郑春光刚放下电话,听着有人敲门,心说这么早能是哪个冒失鬼,一开门却是于晓波站在门前,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连忙让进屋内,端茶倒水的一阵忙乱。二人自打因郑明相识以来,也没少来往,于晓波或是求字,或是把亲朋好友的子弟引荐给郑春光做学生。而郑春光对于于晓波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况且自以为是情场上的高手。但他有一个毛病,必得女子投怀送抱的他才肯上,否则免谈。二人均已有意,就差着一层窗纸还未捅破,可不知为何一到关键的时候于晓波总是自动退却。平日里被女子们崇惯了的郑春光深受其苦,但又有苦说不出,几次想着决心打破自定的戒律,想想又长叹一声忍住了。当年与好友们胡侃时自言西门庆的高论里只有一宗他品味不到,众人问他哪一宗,答曰:“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自认只有偷不着的滋味儿从未尝过,眼前可是说嘴打嘴。每年的这个时候正是他闲下来的时节,除了外国天仙般的妻子毛子姐隔三差五的答理一番,正是与春兰秋菊们谈诗论画、风花雪月的时候,可如今他心里如装了玉兔儿一般的魂不守舍、家也不归,吃请也不去,只一个人呆呆地守在牧心斋里牧心。还好,隔三差五的于晓波来约牌局,略能调解一下百爪挠心般的心情。”

于晓波脱去外衣,没话找话地问了句特别中国的问侯语:“吃了吗”

“还没呢,你呢”

“早饭吃过了,这会儿是不是……该吃午饭了吧”

郑春光一看地上的落地钟,才知已近中午,沉思了片刻,立刻有了主意,拿起电话打给正信山庄的好友刘正信:“喂,是正信吗我郑春光,请你告诉你的大师傅给弄四个小菜儿来,另外再来两瓶葡萄酒一瓶北大仓,不不,我不过去吃,叫服务员给送来,越快越好,行。”

于晓波好像读出了郑春光眼里的意思,连忙打沙发上站了起来,喏喏地说:“对不起,我是路过这里,看看有没有麻将局,既然你有事,那我就改日再……”

不等于晓波说完话,郑春光冲上前去拉过于晓波来,按住后一个深深的吻差点没把于晓波吻得背过气去,于晓波欲拒还就的呆了一阵,忽的想起什么,心头一紧,想要躲闪开来,又怕春光放了她失了机会,只是喃喃地喊:“不……不要……”身子却任由郑春光吻了个遍,郑春光粗气连连,于晓波娇喘嘘嘘,二人忙活得正起劲,忽然有人敲门,二人忙分开来。郑春光出去开门,是正信山庄的服务员来送菜点。郑春光端过菜来,放到室内沙发的茶桌上,又回过身去在门外挂上写有主人不在,有事请打传呼联系的牌子,又反锁了房门,拉上窗帘,然后心平气和地坐到于晓波的对面,定住眼神看着呼吸急促的于晓波。窘迫及了的于晓波如初恋的少女般低下头不去看郑春光。

郑春光开始平静的讲话:“晓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你也不必说什么,我只是相信我对你的判断没有错,如果你是贤妻良母,那么你可以马上走,我承认判断失误、承认失败并向你道歉。”

于晓波连忙语无伦次地回答:“不不,不不不……不”与丈夫和相好的们往日的勇气不知为何踪迹全无,郑春光倒了一杯葡萄酒递过去,于晓波接过酒杯扬脖一饮而尽,又喘了几口粗气,平静了片刻之后回答郑春光:“你说的都不对,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白虎是什么吗”

郑春光猛地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白虎……你是白虎……哈哈哈……”

于晓波的眼神突变,霎那间黯然神伤,委屈的泪水拌上几句几乎听不清楚的话溜了出来。

“我知道会这样,你只要知道……”

郑春光忙收回笑声,坐到于晓波的身边安慰她说:“你说我会怎么样会笑话你躲开你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这傻大姐儿,这就是你尤抱琵琶半遮面的原因”返身又倒了两杯红酒递给正顾自垂泪的于晓波:“别哭啦,傻妹妹。”喝过二杯之后,二人随即连饭也顾不得吃,先是在沙发上演绎了一回活春宫,于晓波如处子般的屈意逢迎令郑春光英姿勃发,又在床上来了次梅开二度,郑春光这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于晓波的肥臀说:“傻妹妹,来,陪我喝酒。”

“等我先穿了衣服。”

“别介”郑春光连忙阻拦:“你大概不知道你有多美吧一招单凤(缝)朝阳差点没让我上演帽子戏法,咱就这么赤诚相见地吃饭喝酒。”

才回过神儿来的于晓波有心想穿上衣服,又怕春光不高兴,索性随他去了,甚至任由郑春光掏出她的口红在她那光秃秃的馒头包上画了一朵盛开的玫瑰。

“啥帽子戏法怎么你连踢足球的话都给搬来了”

“先喝一口酒,告诉你,一般来讲第一个球进去叫先拔头筹,第二次进门儿叫梅开二度,第三次才叫帽子戏法,我这才两次……”

于晓波的脸如二月的桃花般,随的一记粉拳打了过去:“缺德……”

心情平复之后,郑春光忽的想起郑明托付的事,早上的电话里自己由于于晓波的关系语气也不是很好,想到此处心生愧疚,忙问于晓波:“你老公和大庆有联系没有郑明今天

打电话托我问问你,能不能帮他找一找吴老板,他这人哪都好,就是有时候象个八岁男孩一般,办事爱前腔不搭后调的没根基。别管怎么说没有他我就不会认识你,你看是不是与赵老师商量商量,咱们帮他一把。”

于晓波略一迟疑,随后即一扭身坐到郑春光的腿上,水豆付般的大妈妈上挂着的两粒鲜红的草莓让郑春光垂涎欲滴,忙叼在嘴里衔着。她先是亲了亲郑春光的额头,然后深情地对他说:“春光你别介意,我长这么大只是尽心尽力地爱过一个人,就是我的丈夫赵宏雁,再就是你了,你的字让我平白无故地得了几万块,你还当着我的面回绝来求字的,可我要你写啥你从不回绝,你的心思我也明白,只要你不嫌弃我,你啥时候要我啥时候给。可我老公和郑明的事我管不了,我劝你也别深管,听我老公说郑明和吴老板订合同时就漏洞百出,他能不能要回钱来我看不准,帮他的忙倒是可以,可这忙怎么帮”

郑春光吐出于晓波胸前的草霉,长叹了一口气说:“唉!我俩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好朋友,其程度我说了你别介意,在你我之上。”

“那你说咋办我听你的。”

“咱们先陪他去一趟大庆,先安慰安慰他,不过这次的钱由我出,一会儿你去车站买三张明天去大庆的火车票。”

“听你的。”于晓波深深地吻了吻郑春光:“钱我来付。”二人胡乱吃了一顿,于晓波穿上衣服自去车站买票。郑春光给郑明打电话。

第二天三人同去大庆,郑明见票已买好,忙买了不少吃食和水果之类的,上车即开喝,郑春光于晓波没喝多少,郑明却又是醉得人事不知,等到明白过来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宾馆房间里的床上。外面已是漆黑一片,只有几丝惨淡的星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射进室内。

酒后的人都犯一个毛病,头重脚轻兼口渴,所以郑明醒来后的第一个感觉还是渴得要命。嗓子好象被烤干了一样,忙喊了一声:“春光”,没人回应,打开床灯一看,房间内的另一张床空着,郑明勉强爬起来,敲敲昏昏沉沉的脑袋,倒了一杯水,咕嘟咕嘟地喝了个底朝上,刚要躺下,隔壁隐隐约约传来成年人都听得懂的声音,先是轻微的床垫子和床板间的挤压声,接着又是急促的喘息声,再后来就是女人狂乱间不知不觉冒出来的啊、呀声,听着还有些耳熟,看看旁边空着的床,郑明心里明白了,努力想不去理它,可是耳朵不听使唤,气得他挥拳头咚咚地朝墙擂了几下,声音顿时小了许多。

过了许久,意犹未尽的郑春光溜进客房,看到半靠在床头上的郑明,忙陪起笑脸说:“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吧。”又忙给郑明倒了一杯水,然后钻进自己的被窝。郑明想说什么,没说出口,只是长叹了一口气。刚要睡觉的郑春光翻身坐起来,点着一支烟,又扔给郑明一支。

“郑明,我说多了也没用,等天亮了咱们尽力去办,让于晓波住咱们这儿是我的一点私心,可对你也有好处,大庆这边谁也不知道咱们来了,对你要账的事只能有好处,其实做生意和人生一样,难免会有许许多多的沟沟坎坎,我劝你别太认真了,就像对待女人,你上次在皇上皇和那个小姐谈人生,旁边儿听得我好感动!可你怎么是天桥的把式――光说不练呢你呀!你以为你的一段人生大道理能劝得了那小姐从此洁身自好当你的面说得多么好听!背地里保证把你骂得狗血喷头,郑明你千万不要再错位了,人再高尚也是动物,动物间的相互欺骗和利用是正常的自然法则,要想不上当受骗那就得从事情的初期做起。不是我做事后诸葛亮,你那漏洞百出的合同是怎么订的现在事情都成了今天这样后悔也没用,你别再为了实现你那高尚的理想而扼杀了你灵魂深处的动物本能,况且每个人都会犯错误,吴老板找到也好,找不到也罢,你做过了,努力了,剩下的爱他妈怎么着就怎么着去吧。”

郑明是第二次听到有人重复《北京人在纽约》里的这句著名的台词,好象全中国都流行过一阵子,他没回郑春光的话,忽地想起早年间看过的一段话来:说第一个形容女人是花的是天才,第二个是庸才,第三个是蠢才,照此道理记下去,姜文是天才,厂长是庸才,郑春光是蠢才,那全国人民呢

第二天三人一同去吴老板的泰华公司,当然吴老板没见着,不过有消息说近日即可回来,那小工又在饭店订了一桌酒席,郑明本不想吃,但又怕生出别的事故来,只好忍住情绪,陪郑春光于晓波吃了一顿。席间,郑明的一句话逗得于晓波差点没呛着,那句话是挺有意思。

“泰华公司太滑公司应该是溜经理吧”

回家的车上,郑明的心情宽敞了许多,有意将相邻的两个座位让给郑春光和于晓波,郑明坐在二人的对面,看着春意浓浓的俩人,很少言语。郑明平时哪都能闲住,就是那破嘴闲不住,这会儿冷丁的不说话,对面坐着的郑春光反而有些不自在。

“郑明,怎么不说话了”

“你不是说过祸从口出吗”

“你这人……正当的交流嘛,讲个笑话给我们听听,你平常的笑话不是多如牛毛吗”

郑明看看如胶皮糖般的俩人,想起一则笑话来,对二人说:“说有个南方的秀才要进京赶考,可他的老婆偏好红杏出墙,他怕此次自己赶考老婆又背着他胡来,临行前就在老婆的腿间画了一朵荷花,言明回来要检查,考试回来一查,果然连荷叶都不见了。气得他质问妻子,可妻子却满嘴是理地辩解说:“你还怨我你画什么不好偏偏画荷花人家见了荷花便以为下边有耦,这个来挖挖,那个来掘掘,胡乱一抠,还能剩下个啥……”郑明正待要讲下文的注解,哪知郑春光嘿嘿嘿地乐得直不起腰来,于晓波却脸红脖子粗地站起身上厕所去了。郑明觉着奇怪,忙问郑春光:“我说你们不至于吧,这么老掉牙的笑话也能让你笑成这样”郑春光强忍住笑回答郑明:“你不知道,你这笑话说到点子上了,我没法不笑……”郑明哪知道郑春光给于晓波画花的事,一头雾水地看了看郑春光半天也理不出个头绪来,索性不理他们,眯起眼睛想自己的心事。

不大一会儿,于晓波打厕所回来,脸色还是红红的,坐到郑春光的身边偷眼一看,郑明好像睡着了,忙偷出手来照着郑春光的大腿使劲儿掐了一把,另一支手的食指伸出来贴在自己的唇边示意郑春光不要做声。疼得呲牙咧嘴的郑春光拼了命的忍住不喊出声来。

列车轰隆隆、轰隆隆地向北疾驰着,滚动着的车轮一点点接近了他们与家之间的距离。天色已渐昏,太阳还如醉汉般极力晃动着通红的脸不肯下去。

郑明睁开一只眼,扫了扫对面,郑春光和于晓波互相依靠着正昏昏欲睡,那模样简直比新婚夫妇还甜蜜,不由得心生疑念:郑春光比自己大五六岁,比于晓波大约七八岁,可从长相上看自己在他的面前明显地成了大哥,这小子是怎么保养的郑明哪里知道郑春光的父亲是当年四野的副师职干部,转业到地方上,因自己的喜好当上文化局的局长,这辈子没升没降地躲过了政治上的七灾八难,女儿生了快一个班才盼到了郑春光的降临,不用说父母,就连姐姐们都拿他当个真宝玉似地供着。生活环境造就人,郑春光打小就女孩子般爱往脂粉堆儿里钻,长大了更没消停,先是急不可耐地抱上了大他三岁的同桌的姐姐这块金砖,继尔诗词曲赋、风花雪月的一路风流下来,不但越活越精神,而且还越活越滋润。

郑明看着郑春光,忽地的生郁闷,烟瘾也上来了,赶忙起身到过道间点起一根烟来抽。

过足了烟瘾,郑明起身走回车厢,刚过车厢门,冷丁的听见有人喊他,忙回过头去看。

“郑明,郑大奔儿……”

一个特别熟悉又让他熟悉得想不起来的声音冲破车厢里的吵杂,钻进郑明的耳朵里。那哑哑的女声让郑明想起一个人来:柴火杆儿般的小身子,梳着一对总也不直溜的歪歪辫儿,黑黑的皮肤,一对儿与她的身体极不相称的毛嘟噜的大眼睛……

郑明应声望去,一位身材适中,俊秀妩媚,穿一身整洁挺刮的铁路制服的女子早站在了他的面前。

“郑明,大奔儿头,不认识我啦”

热门小说推荐

最近入库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