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自北京回来之后,郑明先去了趟厂里。厂长见他啥结果也未带回来,倒挺沉稳的,并没有说什么。郑明可沉稳不下去,想找金瑛帮着出一些主意。打电话一问,金瑛的房子竟然卖与他人。又去单位上问,同事却说自过年后就再没见金瑛上班了。郑明着急,可也没有办法,小舅子那里却来电话催要宋老大欠的饲料款,郑明无奈,硬着头皮去了一趟老大的鸡场。哪里知道鸡场里正死气沉沉的如要散伙了一般,宋老大一个人在那里喝闷酒,见了郑明连话也不说,只是摆出个酒杯来给郑明倒酒。郑明说:“大哥,这不早不晚的喝啥酒嫂子呢又吵架啦”宋老大长叹一声说:“唉!我上辈子可能是欠她的,这辈子她来要账了。”郑明忙说:“大哥,都快五十的人了,五十知天命,咋的还说起伤感话来了”宋老大问:“那三十而立,你都三十六了,立住了吗”一时说得郑明哑口。老大见郑明禁声,苦笑一声,喝了一口酒说:“你嫂子又把鸡场给押出去了,不知道把钱给了哪个野汉子让她出去要,她也没影儿了。”郑明一听这话,不由得一阵心跳,忙问是咋回事。老大说:“唉!我不是受他弟弟的牵连给抓进去了吗咱也不知道是找谁办的,糊里糊涂地又把房子给押出去了。这回可好,月底之前还不上钱这房子就得归人家。”郑明心知要账的事不能再提,只好与老大边喝边唠。临要走时,老大把一个账单连同一叠钱扔给郑明说:“郑明,这是你小舅子的饲料款,欠你的钱只好以后再说了。”郑明有心接钱,可嘴上还说:“大哥,你眼下紧就先留着花吧。”宋老大把眼一瞪说:“装什么相赶快拿着钱走人,要不你就再喝一杯。”
郑明闷闷不乐地到向晖街转了一圈儿,与刚做了爷爷的四耗子扯了一回闲话,微醉之后竟然走到了老苏头当年租住的房子才醒过腔来。又走去小舅子那里把钱送去,回到家里已是傍晚,饭也不吃的坐在鱼缸前看了一宿的鱼。老婆气得跑到女儿的房里睡,剩下郑明一个人倒也清静,边喝茶水边抽烟地想了一个晚上。心说:还得再去一趟哈尔滨,一是把欠账要回来,另一方面再烦请金瑛的大表哥给北京挂电话联系联系,总不能这么上不上,下不下地在中间悬着。思谋了一个晚上,到早晨了反而来了困意,回到床上高一声低一声地烀起猪头来。
郑明去哈尔滨找到吃他货的汪老板,这汪老板是个比阿庆嫂还灵光的人,先是主动请郑明吃饭,连吃带玩儿的这一套业务下来,目的只有一个――目前暂时没钱。临了还主动投怀送抱地想给郑明送上一捆儿秋天的波菜。郑明早知这打了捆儿的汪姐不是平常人,哈尔滨书刊行里多次盛传有关她的轶事,不是与某某上床,就是与某某有染的,还多半是与自己的供货商勾搭。几个书贩子在一起喝酒,一个说:“他妈的,汪xx欠我一万多的账,想再去要,反倒挨了两撇子,你老娘白被你睡”另一个说:“你才一万多,我十来万的钱全他妈砸在这娘儿们的肚皮上了,老子娶原装的媳妇儿也没花那么多的钱……”一时行里盛传汪老板的种种绯闻,甚至有人编排说她那物事会动,一动起来竟如小孩子吃奶一般,要不然咋有这么大的魅力又有说当年她的姥姥曾是圈儿楼里的红牌,自古虎父无犬子等等的甭管真假都往这汪老板的头上扣。可这汪老板却如王志和的臭豆腐一般,越骂越有名。书行里的男人们偏偏大半好这一口儿,所以让汪老板的生意越来越火。做惯了无本儿生意的汪老板当然也想对郑明故技重施,哪知道刚创造出一个机会竟让一个电话给搅了。
电话是北京的袁伟明打来的。袁伟明称自己正在沈阳,问郑明能不能去一次,商谈一下买卖的事。郑明接了电话当即忐忑不安起来,心说袁伟明去沈阳做啥北京的事没戏了听他说啥办公司的具体事宜,好像又稳操胜券的样子。自己这里正自打官司,自然的对汪老板递过来的秋波视而不见。当即前言不搭后语地与汪老板说话,见汪老板不提钱的事,只好挑明了说:“汪姐,我这次来主要是想把账结一下,货要是剩了可以返给我,卖了的咱们结账,我沈阳那边还有事儿,你看这……”这汪老板一见郑明这般的严肃,还不死心,又生意难搞买卖难做地推脱。可是郑明的口封紧,没办法只好暗骂郑明木头。沉下心来把账算了算,总共两万七的货,她只拿出七千来,许愿第二天把剩余那两万凑齐。郑明实在,早早的买好了第二天下午去沈阳的火车票,上午又去汪姐的书店里等。哪知道快要到点了也不见汪姐的影子,打电话回说不在服务区,心里知道这汪姐是跟他划路子,只好先去火车站坐了车去沈阳。列车快到沈阳站时,郑明挂了一个电话,这电话号是袁伟明给的,接电话的却不是他。郑明以为打错了,对方却回说:“没错没错,你是不是找北京来的袁伟明”郑明连忙称是。电话里马上换了袁伟明的语调,问郑明在哪。郑明回说自己在火车上,再有半个小时就到站,又问到哪里去找他。袁伟明告诉他说:“郑明,你在沈阳站的出站口等我,我去接你,你听准了再回答,你到的是沈阳站还是沈阳北,这一点一定要搞清楚。”郑明心说:我还没那么笨。回说是沈阳站,又告诉了车次到点等事双方才挂断了电话。
出了沈阳站,郑明第一眼就看见袁伟明那差不多高人一头的大个子。袁伟明上前来接过郑明手里的包,又把身旁的俩人介绍给他。郑明一见,认识,上次来沈阳就见过:一个是司机,另一个是袁伟明战友的秘书。当下几人如众星捧月般把郑明让到停车场的车里,拉上他驶进已然是灯火辉煌了的沈阳城。郑明的屁股还没坐热,凌志车已驶到了一间大酒店的门前,连东南西北都分辨不出即下了车,抬头一望,霓虹灯闪亮处映出几个大字来:龙海楼大酒店。郑明跟在袁伟明的身后进了酒店。上得楼来,见这酒店里一水儿的高挑个儿、着旗袍、鹅蛋脸儿的服务小姐,酒店的布置也是中西合壁、富丽堂皇。早就听郑春光说过这大酒店的气派,心说你郑春光是花了一千多块进的门儿,今儿个我可是一分不花让人给接进来的。当下心里顿时生出些个骄傲来,一边走一边寻思:到了沈阳凭白的鹅蛋脸儿多了起来,难不成这沈阳人喜好大白鹅不成
袁伟明不用那秘书带路,自己往前走。秘书一见要到地方了,连忙紧走了几步,上前把包间的门打开来,引导众人进去。
屋里很大,里面早围坐了一班的人,见郑明们来了,都站起来相迎。郑明一见对面正位上坐着的上次来沈阳见过面,是袁伟明的战友,管城建的罗副区长,连忙上前来与之握手。袁伟明又与众位介绍郑明,又给郑明挨个儿的介绍,无非是什么这个公司、那个集团的老总而已。郑明见袁伟明的战友神采弈弈,老总们也都精神焕发,自是受了些影响,遂忘掉了内心的忐忑,也相跟着噫造起来。
袁伟明的战友姓罗,大号罗中信。此刻,他站起来说:“各位,今天我们欢迎从哈尔滨来的gbs防伪技术发明人郑明,希望咱们的发明人吃好、喝好,同时我希望这项全国独家的防伪技术能够在沈阳生根、在咱们区壮大,并能获得预期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又对在坐的老总们说:“现在这项技术基本上可以定准落户在咱们区,区里准备就此项防伪技术做一个区里的现场论证会,到时你们在座的都可以与咱们的发明人谈合作。来,把酒都干了!”说毕,一扬脖儿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众人都喝了酒,郑明想说什么,身旁的袁伟明拽了拽他的衣角,示意他喝酒。郑明一抬脸见罗区长一脸诚恳地看着他,连忙扬脖儿干了杯里的酒,罗区长带头鼓起掌来,生平从未在这种场合做过主角的郑明,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罗区长又带头给郑明夹菜,郑明一见连扇贝都上了桌子,心说这顿饭得几千。见众人都热情扬溢地围着他转,心说有啥事过后再说。挨了一通敬之后,又喧宾夺主般提了酒杯借花献佛。如此不知喝了多少酒,郑明居然没给喝趴下。喝完了酒又把郑明送到区里的招待所,住进前次郑明和袁伟明住过的那间套房里,秘书又上来请他二人去洗浴。郑明心里有事,想与袁伟明单独谈,可袁伟明好像是故意似的,强拉了他去洗浴中心洗澡。
洗浴中心就在招待所的旁边儿。这一通又是桑拿又是按摩的,倒把郑明的酒劲儿洗去了不少。秘书又把洗浴中心的老板找来,当着郑明的面儿对老板说:“这俩人是咱区里招商招来的,一切开销都找我,可以满足他们的一切要求。”又对郑明和袁伟明说:“两位先休息,我还有一点儿别的事儿,愿意在这里睡也行,不愿意就去楼上,我先告辞了。”那洗浴中心的老板忙把他们引到一间豪华的包间里,又安排了俩小姐给他们修脚。郑明心里有事,只想与袁伟明唠,可袁伟明自己却在那里享受,屋里有外人,郑明又不好深说啥,只好耐着心等修脚的修完了脚,这才起身关上房门问袁伟明说:“你这搞的是啥鬼划弧北京的公司不办啦咋的到沈阳来落什么户”袁伟明说:“郑明你不知道,北京的事黄了,那个张主任在我战友前面说坏话,我找我战友解释他都不听我的,让我一切事都听他的安排。这事要是他说了算,还能有你的好干脆,咱不干了,我跟沈阳通过话以后,沈阳这里敞开大门欢迎咱们,咱们凭啥还在他的手底下吃窝憋饭郑明你放心,在沈阳保证比在北京强,这边虽说不如北京好,可也是全国的五大城市之一。况且我战友已经说了,办公司的经费,包括你想做的专家评审,这里都可以承担,合作成功以后还可以开省以上的新闻发布会,扩大咱们的知名度。另外,注册资金你说了算,我战友说三千万以内你尽管说话。”
郑明听罢袁伟明的话,心里想说些啥,可是自觉着底气不足,只好咽了回去,拿出一些个客套来说:“大哥,我听你的。”袁伟明见郑明如此说话,心里自然高兴,又笑着问郑明找不找小姐。郑明连忙摇头说:“你的胆儿可够大的了,现在满世界里飞杨梅,搞不好再沾上点儿啥艾滋的可不是好玩儿的。你愿意你玩儿吧,我可要睡觉了。”袁伟明见郑明如此说,心说好日子在后头呢,也就不再勉强,随着郑明出来,回到招待所里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郑明还没起床就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又是个鹅蛋脸儿的服务员,推了个小餐车给送早饭来了。郑明一见:小米粥、肉包子,外加可口的小菜儿。当即胃口大开,脸也不洗的就想吃饭。袁伟明说:“赶快去洗脸,卫生间都给你准备好了。”郑明忙去卫生间里打扫自己的卫生,一见连牙膏都给挤好了,当下心生感激,暗思:在沈阳干也好,起码离京油子们远一些,离自己家里近些,都是东北人,这袁伟明粗门大嗓的也挺合自己的脾气。思谋开了心事自然亮堂,欢天喜地地洗了脸、刷了牙,出来与袁伟明吃早饭。
早饭刚刚吃过,鹅蛋脸儿的服务员又给俩人沏上香茗。二人正自品味,罗区长的秘书敲了敲门进来,身后跟着俩人。郑明和袁伟明站起来与大家认识,秘书又引见了一回,一个是区城建总公司的赵总,一个是某开发公司的黄总。大家客套了一回,秘书说:“我把两位介绍给你们,今天由他俩负责安排你们的日程,这也是为以后打基础,他们也有可能是你们日后的合作伙伴。今明两天区长有会,暂时安排不了你们的事。”又问两位老总说:“我把车开走可不可以”赵总和黄总忙说:“可以,你走你的,我们自己都是开车来的,你不用管了。”秘书告辞而去。袁伟明是个自来熟,郑明也不见外,四个人还没几分钟就相互兄弟称谓,让郑明觉得相跟着长高了不少。几个人扯了一回闲皮,看看要到午饭的时间,张罗着要去吃饭,商议着去哪里吃,赵总说:“最近张士的立交桥边上开了一家吃、住、玩儿一体的酒店,听说不错,正好林秘书说这两天没事,咱去那里放放假怎样”说着话拿目光去看袁伟明,袁伟明只说客随主便。当下四人下楼,郑明见门口停着两辆一白一黑的轿车,却又说不出名儿来。赵总开的是白车,问他俩谁敢坐他的车。一旁的黄总忙说:“坐他的车死的快,这小子开飞车飞惯了。”郑明一听连忙摇头,一边儿的袁伟明却说:“你车还有飞机快”就坐进了前车里,那车眨眼间即不见了影子。郑明随着黄总坐上了他的车,那车开得也不慢,不大功夫即到了一座立交桥下的大楼里。那大楼呈梯形盖了三面,一面大敞四开地对着公路,郑明坐黄总的车到时,里面已挤满了轿车。不由脱口说:“这酒店的生意不错嘛。”黄总说:“那当然,满沈阳谁不认识朴四老爷。”郑明不知这朴四老爷是谁,也不好搭话,只好跟了在门口等他俩的赵总和袁伟明相跟着上得楼来。安顿好点完了菜,几个人正自说话,一个高大的身影在门口出现,一身的名牌儿不说,身边还站着俩穿黑西装的跟包。赵总认识他,连忙上前给众位介绍说:“这位就是这张士大酒店的朴老板。”郑明连忙站起身附和,却见袁伟明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地看朴老板。这朴老板与众位见过面后,突然几步上前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说:“袁营长,三连一排战士朴昌焱向您报到。”众人皆惊,一齐去看袁伟明,袁伟明这才露出一丝笑意说:“这小子当年是我带的兵,在部队里没少给我惹祸,怎么退伍了当上大老板啦。”原来袁伟明在沈空时一次去新民召兵,见这朴昌焱长了个打篮球的个儿,自是心里喜爱,也没管成份的好赖就给招回部队。部队里的领导当然知道这老红军的后代的根底,也就没说什么。可这小子却是个犟脾气,几次惹祸,都让袁伟明给平好,自己临退伍之前又给他办了复员。朴昌焱自然感激这袁营长,可退伍之后天各一方,不想今日在这里见面。连忙请众人又上了一层楼,来到一间带套间儿的包间里,指挥着手下重新安排酒菜。赵总自是在那里嚷着一定要由他来买单,朴昌焱淡淡一笑说:“赵总,今天谁也不行,你们不吃可以走,袁营长留下。”赵总无奈,把眼去看袁伟明,希望他讲句话。袁伟明坦然一笑说:“赵总,今天就听朴总的,改天你再安排。”赵总一见,只好如此,也不再争议,众人重又安排座次坐下来。茶还没喝几口,大圆桌子上的各色菜点已经开始重叠,大家都把眼去看朴经理。这朴经理却一边示意服务员倒酒,一边看袁伟明,袁伟明见状连忙说:“朴老板,我们到你这一亩三分地了,你就来一段儿开场白吧,要不然看着这一桌子的菜可别把大牙给馋掉了。”这朴经理听了这话,才如得了军令状般站起来说:“首先感谢赵老板把我的老领导领到我这里来,感谢大家光临张士酒店,我先干为敬。”说罢敬了众人一圈儿,把满满的足有二两白酒一饮而尽。郑明在一旁一见这种喝法,心说我的妈的妈,今儿个怕是要坏,可是一见大家都喝,也只好捏了鼻子跟着。还好,干完第一杯就慢了下来。众人正直自喝酒间,忽听门响了几声后自开,打外边鱼惯似的进来十来个浓妆的小姐,朴经理看了看袁伟明说:“领导,这都是我们酒店里的规矩,自己找,每个人的身边一位,主要是替喝不了酒的喝酒。”其实众人都明白是啥意思,袁伟明早就对自己过去的清平生活抱怨极深,现在见部下如此安排,虽说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说了句“客随主便”来搪塞。众人都去选小姐,郑明一见那小姐堆儿里站着个人瞧着眼熟,猛地想起来自己在大庆四类的旅馆里曾与那人喝过酒,还有过一次风流,不由得脱口而出说:“怎么是你――”
朴老板见二人认识,二话不说即把那小姐安排在郑明的旁边儿。众人山南海北地胡侃,胡吃海塞地乱吃,不等杯盘狼藉,一个个的不知为何都出了屋子,并且都有身边儿的小姐陪着。郑明心生疑惑,等到那位赵总心满意足地回来方看出端倪,腰间的小郑明又跃跃欲试。身边的小英子摸他说:“郑大哥,你不去厕所方便吗”不等郑明搭话,搀了他即到一间房里来。那房间里早拉了厚厚的窗帘儿,大白天里也亮着暗暗的房灯。小英子扶了郑明躺下,三下五除二地脱了衣裳即上床来与郑明嬉戏。俩人都出了一身的汗,郑明的酒也醒了大半,才想起来问说:“你咋上这里来啦四类现在咋样”小英子说:“还四类呢,和他那个大个子朋友脚前脚后,伤还没养好就叫人在农贸市场的后面给捅了个透心儿凉。”见郑明直冒冷汗,连忙拿起毛巾给他擦汗,说:“先洗个澡吧,也该讲讲卫生。”俩人又洗了一回鸳鸯浴。小英子一边给他洗一边说四类的事:“他们那一行是早晚的事儿,听说四类的警察朋友得罪了大庆的一个老大,那人本来不想杀他,只是想给他一顿片儿刀,没想到先打的那棍子太狠了,把后脑勺给打塌了,那还有好”见郑明怔怔的不说话,又劝他说:“人哪,就是这么回事儿,活着就享点儿福,指不定哪天轮到谁就得死。像那个警察,吃没吃着,喝没喝着,玩儿也没玩儿着,说死不也得死四类死得更惨,唉!别提了。”说着话又去给郑明洗,洗过了服侍他穿上衣服,郑明记着要去兜里给她拿钱,她连忙说:“我可不敢要,老板说了,今儿个所有的账都由他算,包括我们的账。”郑明说:“谁也不知道,你怕什么”小英子连忙说:“天知道,我们这老板可不是一般人,上次警察来搜查,查到了一伙儿正跳艳舞的姐妹,罚了款不说,那治安科长把我们那红牌姐姐的那地方都给踢肿了。姐姐回来一说,俺们经理第二天早上又去了分局,那个科长还笑问说:‘又交罚款来啦’那朴四爷是好惹的上去一顿拳打脚踢,临走给扔了三万。为这事儿警察抓了他好长时间,听说后来一个叫柳勇的大哥出面才给平的事儿。在这里做事,只要你老实,老板不欺负你,你要是耍滑,那可没好果子吃,他可不像四类,连警察都敢打。得了,穿好衣服赶快去,一会儿该有人来了。”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按照罗区长的要求,郑明又把关于利用gbs防伪技术制作防伪型商标的可行性分析修改了一遍,在关键的技术可行性分析里加入了若干具体的数字和各防伪企业的比较,又把防伪市场具体到一定的数值。林秘书拿出去打了字,回来才告诉他隔一天的下午开项目分析会,介时区长也出席,相当一区政府的办公会。袁伟明那里还说:“工商、税务、公安等相关局长都出席,这个会通过了,项目自然也就立了,到时候啥都成了。”临了,又特别嘱咐郑明不要讲去张士大酒店的事,言称他这战友有时候古板得很。郑明嘴上应承,心里却说:你也拿我当八岁的男孩儿了
郑明准备了一整天,到了开会的下午,心里多少有一些紧张,不过到了此刻是万万没有回头的路了,只好硬着头皮上。不过一到了会上,郑明反倒放下心来,从国际到国内,至古时到现代侃了一通防伪技术,按照区长的意思,二十分钟一分不差地讲完了立项的可行性分析。接着是众位领导及请来的专家提问,郑明也是对答如流。平日里与郑明在一起陪他的老总们只是坐在下首小会议室的听众席上,自是没有发言权。郑明一番的对答如流,赢来了不少赞许的目光。最后,国税局的局长问了一句话说:“现在许多的防伪产品本身就被假冒,你就怎么能保证你的防伪产品能达到防伪效果呢”郑明回说:“我调查了国内的市场,目前国内的防伪产品防伪不利的主要原因是防伪技术不独家和防伪市场混乱造成的。我们的gbs防伪技术目前可以认定是独家的防伪产品,只要我们不急功近利,三年之内防伪效果肯定是最好的。另外,我们正在研究第二代防伪产品,它的立意就是您刚才希望的,即使你有一天破译了我们的防伪技术,而防伪标识图案本身你却永远无法复制了。就像一个高明的窃贼,费尽心机打开了保险柜,却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对方问此类防伪技术啥时候能面世,郑明沉思了片刻答说:“最多一年,如果客观条件许可的话。”对方又问:“你所说的客观条件指的是啥”郑明见这位的问题尽管刁钻,不过挺有层次,忙笑笑说:“我所说的客观条件是指经济方面的。”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又拿了郑明准备的样品来看,郑明又做了一番解释。偷眼一看罗副区长和区长,感觉情绪不错,心情自然的好了许多。临出门时,一脸马列主义的公安局局长拍了拍郑明的肩,说:“小子,挺不错,以后干脆搬到沈阳来吧,终归沈阳比哈尔滨大。”郑明心说:他也把自己当成哈尔滨人了,看来这齐齐哈尔还真就没有铁岭有名。
当晚,区长、副区长又亲自办了一桌晚宴招待郑明和袁伟明。郑明心里高兴,自是多喝了一些,被袁伟明抱着真如八岁男孩儿般回到了区招待所。
第二天早起吃过了饭,那赵经理和黄经理早早的到了招待所里陪郑明和袁伟明,中午又去正通酒店吃饭。吃过了饭又闲逛,袁伟明爱开车,开着赵总的白色轿车在大二环上飞车玩儿。那黄总也不甘落后,拉着郑明在后面直追。偷偷去张士大酒店里耍了几回,郑明还与那小英子弄出了一些个甜酸儿,每次去都找她,仿佛是多年的老铁一般。只是一件事郑明不太称心,他寻思了再三,心思应该给厂长挂个电话,酒后来了勇气,电话挂过去之后,厂长那里正自焦头,问郑明去沈阳做啥。郑明只好如此这般地解释了一通。厂长说:“北京那里不是做好好儿的,怎么跑沈阳去了郑明,你不要一点儿坐性都没有,咱们厂小,这项目大,要找就应该找个金字招牌与咱们合作。你没事快回来吧,厂子里有事正要找你呢,你可别想一出是一出。”袁伟明见郑明那里有为难之色,连忙抢过电话来与厂长问安。厂长一见袁伟明听电话,也不好再说什么,客套了一气也就罢了。郑明接听了厂长的电话,自是有些闹心,问袁伟明到底与谁合作。袁伟明一笑说:“你还看不出来这赵总和黄总天天舍出时间来陪咱们,我看他俩有一个八九不离十,问我战友,战友说他俩还都有实力,现在还不知道鹿死谁手。”郑明心说:难道我成了鹿了自思爱咋的咋的,索性不再想这些乱事儿,与袁伟明商议说:“袁大哥,你看你战友挺忙的,我厂子那边也有事儿,我还想去一趟哈尔滨,你看这……”袁伟明一听,忙说:“可也是,先让他们选着,你去哈尔滨有啥事儿”郑明回说办点儿私事。袁伟明说:“我现在没啥事儿,正想去哈尔滨看战友,咱俩一起去吧。”郑明心说:你的战友可真多!反正火车票也没几个钱。忙计议完毕就给罗副区长的秘书打电话。秘书请示了领导后,亲自为他俩买好了票,又去车站送行。才三个多小时的车程,竟然买了几大包的东西,幸好袁伟明身大力不亏,由他拎着,郑明落了个自在。
俩人到哈尔滨先找了间差不多的宾馆里住下来。袁伟明又是打电话,郑明自去海城街的书刊城里找汪老板。冷丁的一堵,还真就堵住了,笑着上去问好,对方也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他。郑明说想请汪姐吃顿饭,顺便商议一下欠账的事。汪老板寻思我地头蛇还怕了你这强龙不成毫没在意地说:“随便,我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只要你找,我一定去。”郑明见对方的态度,心知下边的钱不好要,但也无法,心说只好见机行事,到时多说一些拜年嗑儿吧。沉沉闷闷地回到宾馆来,哪知房间里烟气罡罡的聚了一屋子的人。袁伟明给郑明一介绍,郑明才知道是他空军一航校同期的学员。郑明知道又一阵子神喝是躲不过去了,临下楼之前,偷偷的打皮兜里拿出几粒解酒药来偷偷吃下去,这才跟着众人到外边吃饭。
袁伟明见了战友,自然极度兴奋,那些战友也是对他相当的亲热,其中有工商的、银行的、铁路的、税务的,还有一个警察一个特务,还有个省人大的处长。郑明喝得晕头转向,又被袁伟明扶回了宾馆,不过他的脑子却特别的清醒,想起厂长写的那篇老虎皮的文章来,不由得思谋着想借袁伟明战友的那件虎皮的办法来。回到宾馆内大吐特吐之余也没忘了述委屈,袁伟明正在兴头上,也是为了在郑明面前显示一下自己,当即问郑明说:“我给你找俩警察行不行你先找她喝酒,我和我战友后去……”郑明一听这话当然心花怒放,俩人谋划已毕,郑明当即给汪老板打电话,语气里柔柔的多了一些暖意。那汪老板以为他服软了,心说老娘吃着你的,喝着你的,偏不给你算账。一边答应了郑明请客的事儿,一边自心里暗自窃喜。其实这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按说这汪老板早已过了资本原始积累这一关,三万五万的在她的眼里并不算什么,打麻将输的钱也比郑明的欠账多。另外,还有几个大书贩子在背地里支着她,不为她别的,就为她的那异于常人的床上功夫和野野的性儿,可这女人偏不信该松手时且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句话。当初认识郑春光时一样把他拿下,只是见郑春光一表的人才才没算计他,还心甘情愿地给他卖货。郑明比起郑春光来,不但差了许多,还挺能装,放下了电话还在那里暗笑,心说:这两万块钱一分不少,全让它姓汪。
第二天,郑明先请袁伟明去找警察战友,谈好了再给她打电话。等到上午十点多,袁伟明那里早准备完毕,打电话告诉他。郑明早在书刊城附近找好了酒店,不大一会儿,一辆警车即开了过来,停在了酒店的门口。郑明见人已到了,忙不叠地给汪老板打电话。不大一会儿,郑明即见这位打扮入时的汪姐一步三拧腰地朝酒店走来,郑明自是心中窃喜,轻回身来到酒店的大堂里等她。
汪老板来到酒店,与郑明进到一处包间来,一见桌子这么大,对郑明说:“这桌子太大了,不如换一个小一点儿的。”郑明说:“别的房间全满了,汪老板将就着点儿吧,桌子大一些还可以多要几个菜嘛。”汪老板见郑明嘻皮笑脸,全然不是前几天愁眉不展的模样,不觉内心奇怪,但也没多想,心说你一个齐齐哈尔大屯子里来的愣头青,在我的地头上还能翻出多大的浪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坐下来就点菜,点完了菜又要了两盒中华烟,心说,我得好好儿地宰你一刀。菜还没上齐,烟还没抽完一支,郑明那里的电话忽然响了,郑明忙说对不起,掏出电话来接听。嗯啊了半天,才告诉自己在酒店与人吃饭,拿下电话来问这酒店怎么找,汪老板想也没想,就告诉了他,想想不对,忙问道:“郑老板,你在和谁通电话”郑明忙回说:“几个朋友,见我来哈尔滨,想找我吃顿饭,上次来没见着,这一次怕我再偷着跑,对不起,只好打搅你了。好在我这些朋友都不见外,你别往心里去。”汪老板知道郑明要摆她,自思从南岗到道里道儿上的人没有谁不买我汪某的账,我难道还怕了你不成自是不大在意,冷眼看郑明走下一步。
五分钟不到,服务员领进来五六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来,郑明昨日都见过,只是那个姓唐的在省安全厅工作的小个子特务个子矮一些。郑明上前答话,给众位介绍汪老板,是自己哈尔滨的朋友,不是外人。袁伟明故意说:“郑明,上次来哈尔滨你就偷着跑了,这回看你还跑不跑说吧,今天是咋个喝法”众人依次落座,极礼貌地把汪老板挤在了里边儿。汪老板一见这几位不是南岗分局的就是道里分局的,还有一个是市治安大队的,当下眼珠儿一转,主动起身为众位倒茶水,并主动自我介绍说:“你们是我这小老弟的好朋友,那也是我的好朋友,今天是我与郑老弟结账,完后我请郑老弟吃饭,赶巧你们都来了,那我可就全请了。”说着话主动又喊服务员,又满面红光地为众位上点菜谱,然后自兜子里又掏出两叠钱来,当众递给郑明说:“兄弟,这是咱俩上次的账,全部结清,咱亲姐弟明算账,别等一会儿喝多了该忘了。”郑明心说:咋这么快不能吧这娘们儿的脸变得也太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