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剩余的氦气一股脑儿地涌了出来，连带着机甲一起打起了滚，一时间坐在机甲里的蒂娜只感觉到天旋地转。她现在还不敢打开刚刚关掉的推进器，鬼晓得自己会被冲得对准哪里；那团几乎像是子弹横飞战场样的垃圾团近在咫尺，万一冲进去就麻烦大了。

说明一下，监测站为参照物，机甲和垃圾团都在以相对速度近一千公里每秒的速度同向飞行；两者的运动速度方向和最邻近航线的切线方向成35度角。简而言之，两者正以快过目前大部分实体武器发射弹最高速度的速度向航线斜冲过去。

等到剩余的气体放完了，她才打开推进器调整矢量喷口稳定机体。那一大团垃圾现在距离她已经有十几公里远了。

蒂娜的三维视力和空间感都相当好，她清楚地看见那瓶果汁瓶底被击穿了一个洞，正一边旋转一边远离垃圾团，在黑色的宇宙背景下，里面的果汁飘洒出来，画出一道玄奥的彩色曲线。蒂娜没管它，反正它的运动轨迹已经完全偏离航线，真正的麻烦是那几块泡沫材料，还有四处乱飞的碎冰块。

“shit！”

这是今天她的第二次爆粗口。刚刚提速的机甲被一块横飞的食品包装袋蒙住了探测器镜头，此刻蒂娜坐在驾驶舱里，只能对着屏幕显示的包装袋上印刷的卡通人物大眼瞪小眼。

“以后我绝对不买这个牌子的巧克力！！！！”

然后一阵震动，机甲似乎撞在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上面。

谢天谢地，还好是泡沫材料。而且托其材质柔软的福，爆裂的碎冰所发出的冲量大多被它们吸收了。垃圾团没有立刻分崩离析，而是渐渐安定下来。

“啊啊啊啊~~~fuck!"

第三次爆粗口是因为，蒂娜发现自己的机甲正大头朝下，以一种非常滑稽的姿势插在一块巨大的泡沫合成材料中动弹不得，而且拿钢瓶的那只机械臂已经被碎冰打坏了；看上去就像是旧时代迪斯尼公司生产那种疯狂搞笑动画里的反面角色下场一样。这让她不得不脱出机甲，穿着宇航服只身进入太空。虽然此刻垃圾团内部的区域已经安静了下来，但是出舱活动还是相当危险的。

蒂娜从机甲自带的储物箱里拿出磁力牵引片，围绕着机甲在那大块的泡沫上面贴了一圈，然后启动机甲上的磁力牵引设施反向运行，用斥力将机甲从泡沫里慢慢地退出来。

那条被碎冰击中的机械臂已经彻底报废，即便是能够抵御微流星冲击的机甲，关节处也是十分脆弱的。如果不是因为进行工程作业时人形更为方便精细，这具机甲大概会被做成章鱼的形状――事实上章鱼工程机甲也是有的，不过光是操纵机械臂就需要四个人进行协调，麻烦无比。

蒂娜将只剩几根光缆连接的机械臂拽了下来，那上面还有一个让人触目惊心的拳头大小的坑。这只机械臂是用钛合金材料作为骨架的，由此可见冰块撞击的力度。她可没有勇气和那堆碎冰块比比谁的硬度更高一些，即便是穿着铠甲似的宇航服也是一样。于是少女在将坏掉的机械臂和那个空空如也的钢瓶丢进储物箱后又钻进了机甲。

由于缺失了右臂，在启动推进器后，蒂娜就发现自己的机甲总是不由自主地往左偏，这是因为重心的改变而导致的推进器作用力失衡。她不得不再一次停下机甲调整推进器的出力平衡。

最终调试好机甲她已经花掉了近十五分钟，现在所剩时间不多，航线上随时都有可能出现一条迁跃过来的飞船，然后一头撞上这个大垃圾堆。得加快速度了。

好在接下来的工作是简单而程序化的：将牵引贴片按照物体的大小选择不同的数量贴在泡沫材料上，拖出航道范围；用焊枪打碎过大的冰块，再将他们收集到机甲储物箱的密封隔层里；把静电刷靠近那些包装袋的碎片，让它们自动被吸引过来……

因为失掉了一只机械臂，这些工作让她花去了比平常更长的时间。好在这段时间里没有飞船经过这条航线。

“真是悠闲的一天呢！”

大龄少女把彗星的碎片填到杯子的夹层中，然后在杯子里倒了满满一杯果汁：“这可是真正的‘彗星饮料’呢！听说在地球这样一杯要1700点联邦币？”

“准确来说是1680点，最近价格有所下降了。”回应她的是“星翔快递”的驾驶员，“原因是媒体开始质疑这算不算恶意炒作以牟取暴利，听说联邦高等法院准备立案调查。”

现在蒂娜正搭着星翔快递的便船返回监测站。因为输出功率不够，所以拖着一大堆垃圾往回走的机甲慢得几乎像龟爬――实际上相对于监测站的速度还是很不错的，大概有七百多公里每秒。显然这样的速度是不能直线返回的，以机甲的功率大概降到九十公里每秒时就会一头撞上监测站，所以她不得不兜着圈子慢慢接近老家。

过幸运的是，在回去的途中遇到了来送货的“星翔快递”货运飞船，于是她就靠上了飞船搭个便车。

“你知道得还真清楚啊……”塞莱斯蒂娜将吸管插进杯子吮吸冰镇果汁。在这个有重力发生系统的飞船里，她一时间还有些不太习惯。

“我刚从地球过来，那边的脑波接入设备都已经卖到脱货。你这台是这批货里最后一个，下一批就得等到联邦标准时30天后了。”

“脱货？”蒂娜放下手中的杯子，“不至于吧……前一阵子我还听说太阳系准备限制脑波接入系统……”

“限制？别开玩笑了！那帮精英们大概自己都沉迷于其中不能自拔了吧？”快递员正了正自己的工作帽，“最近启明星公司新开发了一个在线vrg，号称是使用了真实空间物理模拟系统――如果不是因为还要工作，我都想进去看一看呢……”

“启明星？”

那不是妹妹菲安特的公司么？我记得她以前曾经说过的……

“呐，姐姐啊……你知道吗？我们在做的，是‘神’的工作哟！”

她摇摇头，把脑海中妹妹那神神叨叨的模样甩出去。

“到了……我的飞船不能再往里面走了……”快递员开始将飞船减速，“等到达转向点的时候你带着货物一起出去吧。”

“谢谢了。”蒂娜拉好宇航服的面罩，又检查了一下气密性，向着飞船后舱走去。

当飞船贴近垃圾场外围时，沿着垃圾场的边缘缓速行驶了一段距离后开始调整姿态掉头返回。在它转向的同时，从后舱抛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具拖着货箱只剩一只左手的工程用机甲，那些大块但是低质量的泡沫材料垃圾早已被蒂娜利用快递货船的推进力“扔”向了垃圾场，大约在30分钟后会回到垃圾场并被其引力俘获。蒂娜只要把那货箱拖回监测站就好了。

当蒂娜回到监测站将脑波接入系统安装好以后，一个电话接到了她的观测站里。

“哟，老姐！”

温德哈特家次女菲安特的半胸像出现在蒂娜面前，微笑着向她打招呼。

蒂娜的第一反应就是伸出手去捏妹妹露出一副欠揍笑容的脸，不过她抓了个空。

菲安特条件反射式地躲了一下，后来想起来这不过是三维投影，才硬生生停止了动作。

“怎么突然想起来打电话给我？”蒂娜开始褪去身上的“铠甲”，露出只穿着比基尼散发出热气和汗水的胴体，“你不是一直都很忙吗？”

“姐姐你的户头上突然少了七万七千点联邦币……”菲安特问，“买了什么东西？”

“买了一套……等等，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个人账户！？”

“这是~秘~密~哦~”菲安特晃了晃手指俏皮地说。看见姐姐露出一副想吃人的样子，她连忙解释：“姐姐你买了一套脑波接入设备是吧？那是我们公司的哦！”

“哎？”蒂娜扭头看了一下，还真是启明星公司的。

“我在交易记录上看到你的名字，所以就打电话来了……我这里有一款游戏，老姐你要不要试试？”

“游戏？”

“对，刚刚开发出来的游戏，很好玩的。太阳系这边卖得很火呢！”

“等等！为什么突然跑来向我推荐你们公司的游戏，太莫名其妙了吧？”蒂娜眯起眼睛盯住妹妹，“有阴谋的味道呢……你不是一直反对我玩游戏么？”

菲安特左右看看，似乎是在确定旁边是不是有人，然后才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说：“我也没办法啊，每卖出去一份客户端，我就能获得3%的提成奖金……知道么，前一阵子太阳系这边要立法限制脑波接入系统，据说是在进行安全鉴定时出现了精神伤害事故……你知道我们公司就是做这些的，所以高层就想出了这个馊主意……”

想起快递员的话，蒂娜反应过来了：“用游戏攻略那些高层的精英么？这主意真是够馊的……刚刚你说是精神伤害事故？那你还向我推荐？”

“游戏的话你放心，我也有参与制作。”次女正色道，“虽然是用的真实空间物理模拟系统，但是各项参数都降到了安全范围以内，就算你在那里面自虐到死都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不过话说回来，像姐姐这样神经大条的家伙，就算是专业版的参数全开也不用担心的吧……”菲安特做了一个鬼脸，立刻切断了通讯。

“喂！你这丫头！”

“啊，对了！”就在蒂娜正要离开去冲个澡时，妹妹的电话又接了进来，“差点忘了把客户端传给你……这个客户端可是我从内部弄来的首发限量版哦！”

“首发限量版？”

“只有最先买的1000名玩家才能得到，进入游戏的话一开始就有新手奖励！”

“这不是在破坏游戏平衡性么？”

菲安特做了个苦笑的表情：“进去就知道了，所谓新手奖励，有和没有都一样……哎呀，头儿来了……”

接着通讯再次被切断。

看着妹妹发来的客户端，蒂娜挠了挠有些乱糟糟的头发。

姑且……进去看一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