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人租房子住吗?”
我一面翻书一面说:“是。”
“你的父母真的都不在了?”
“是……”
“没有父母很自由吧!”
我抬头瞪着他,他的话太奇怪也太无理了,为了自由,就宁愿没有父母吗?
他也不再讲话,只是静静的坐在那儿,空气再次变的冰冷而冷漠。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他的心跳。
“我也没有父母!”
过了很久。他又开口讲话,而这句话,竟把我吓得手足无措,目瞪口呆。
“我出生不久,亲生父母就在一次意外中去世了。我是被现在的父母领养的,但他们也很忙,长年工作再外,我几乎一年才能见到他们一两次,我和养祖母生活在一起。她是个作家,很有学问,也很有教养,她尽心尽力的教育我。在我十八岁那一年,把我是领养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我,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在祖母的熏陶下对文学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我在祖母书房里的巨大书架中穿梭长大,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从事与文学毫无关系的职业。
直到有一天,我认识了一个叫金芳龄的女孩。在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我就已经确定,我爱上了她。我们在一起交往了三年,我以为可以一辈子都在一起,可是结果并不是这样。
芳龄想当歌星,她不是单纯因为喜欢唱歌而去唱歌,而是她的虚荣指使她要出名。她让我去求父母,让他们找关系,帮她进娱乐圈。我的父母不喜欢她,但他们还是为了我而去帮她。后来她和一家经纪公司签了合约,也有了一些名气,她开始繁忙了起来,好像每天都有很多工作要做,那个时候我正好也在上高三,忙的不可开交。我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甚至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她,就去她家找她,我看到她和公司的老板在一起。她才十九,她竟然和那个与她父亲一样大的男人手牵手在一起。我冲上去质问她,她开始还想狡辩,可后来,也不再说什么了。她对我说,她是一个现实的女人,她忍受不了我不切实际的梦想。她不能和一个只会写字的文人纸墨笔砚的过一辈子,浪漫不是生活的全部。她要出名,她要过上所有女人都羡慕的生活,她后来竟然大声的对我喊,她要钱!
我愤怒的甩了她一个耳光,在她面前,我从来都不曾发生这样大的火,她惊呆了。而我却哭了,而那天正是高考的前一天。第二天,我像鬼魂一样跑去考试。
我没有再找她我把与她有关的所有东西都烧掉了,可我还是爱她,我在那些灰烬前哭泣,像孩子一样哭泣,祖母过来抱住我,她对我说,孩子,你要面对现实!我似乎听到芳龄说,我要现实,不要梦想,于是,我不再去做什么文学美梦。
我报考了金融专业,一心一意去做一个与数字和金融周旋一生的人,我要赚很多很多的钱,我要做商人,不要做文人,我要改变自己。等到有一天,我就可以继续去爱芳龄了!”
我望着他的眼睛,那里面尽是燃烧的火焰。我不知道那是仇恨,或是希望。
“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个?”我的确很意外,为什么他要对我说。
“呵-呵-”他忽然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啊!就是觉得你很亲切,而且,我很想对你说!”他看着我,“你不会告诉别人吧?”
“当然,我不会和被人说的!”
彭冽羽站起来,将cd递到我的手里。
“送给你吧!就当是谢谢你做我的听众!”
我接到手里:“可我没有cd机,这个对我来说也没有用!”
“这样啊!”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那下次吧,我一定会让你听到这些歌的!”
说完,他迈着轻轻的步子离开了。
来匆匆,去匆匆。只留给我无限的遐想,还有一张可以映出我脸庞的cd磁盘。
我问自己,彭冽羽对金芳龄就是爱情吧!即使她并不完美,甚至并不爱他,可他仍然为她做任何事,为她放弃梦想,为她改变人生。他默然的守候着她,为她撑起一方天空,为她绘出一抹彩霞,为她哭,为她笑,为她生,为她死!
我这个一直都在为生存的伊恋秋啊!竟然从来不曾停下脚步,好好去思考一下什么是爱情。我认为爱一个人,就该像母亲那样,把爱的人杀死,我害怕那种爱,那种自私的可以把一切都抛弃的爱。
可是,今天,我看到了一种比失去生命更加可悲的爱情。
一个为了爱而失去灵魂与梦想的躯体,守在失梦的荒野中,满眼含泪的等待一个愈行愈远的爱人。
我不懂,为什么在这个充斥着虚伪,虚荣,欺骗,狡诈,势利,贪婪的畸形社会中,会有着这样单纯而简单的爱,这样执著而永恒的等待。
我似乎只用了一片秋叶飘落于地的时间,彻底顿悟了什么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