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可以去柴房放把火,在他们的酒食里放蒙汗药也不错。”
原来她没我想象中那么不中用,脑袋是迟钝了些,总算还不笨。不过还是要纠正一下:“蒙汗药不一定行得通,那些人也算下药的祖宗了,应该会有人发觉。再说我们去哪里弄蒙汗药?”
“那还是放火好了。”
来了个接应的小贼把我们抬下车。我还没活动下刚松开绳索后僵硬的全身就被他推推搡搡地押进大堂。
“忠义堂。”久远念出大堂牌匾上的名号,“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
看得出她是读过书的,虽然没见识到诗书礼乐易春秋的功夫,但也是一脸书生气。我更不相信这个看上去纤弱的小女子会武功了。
“这些个绿林好汉也不过是群扶不起的阿斗。《水浒》中说晁盖死后,众人推选宋江为首领,他把‘聚义厅’改成了‘忠义堂’。本来聚义厅有聚集天下义士共谋大业的意思,他改成忠义堂就成了想报效朝廷封官加爵。倒不是说报效朝廷不对,不过既然有心做绿林好汉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就不应该临头倒戈,结果落得个骂名还连累了诸多兄弟。”
“看不出这位小哥还满有见地的。我也不喜欢这块匾,不过撤不下来。”大堂里一个看似文弱的人说,“哪个男人不想干一番事业,但也不能一味投靠朝廷。”
原来也不尽是一群阿斗,“这位兄台看得出是个明理的人,不如跟你们大当家说说,放了我们两个吧。”
“那不行。”
求人不如求己,到头来还是要行火烧山寨之类的手段了。卑劣是卑劣了一点,换作平时我肯定嗤之以鼻,不过事到如今也顾不得江湖道义这种空话了。
“我就是这座山寨的当家。”
啥啥?你说你是当家?看起来比我还文弱呢,怎么这年头流行让书生当家作主么?“啊,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失敬了。”
寨主挥挥手:“小兄弟客气了,我本来就不是寨子里的人。只是被前任当家拜托才挂个名而已,我不管事的。”
一眼看上去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不指望了。
“倒是两位怎么会被绑来?”
当然是因为运气不好嘛,还能怎么样。于是我把前因后果跟他说了,怎么看这位大当家总比其它那些虎背熊腰的好说话。
“照理说是他们不对,对付你们两位毫无反抗之力的书生和姑娘家,实在很失侠义。我虽然不管事,不过开口放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太好了皇天不负苦心人啊,总算让我找到个好说话的。
“我还没说完,虽说我有放你们的资格,可并不代表我会放你们走。这位小兄弟极有见地,也和我的秉性相似。既然志趣相投,不如留在寨子里共商大计如何?”
挖墙角也不带这样的吧?我差点晕倒。只不过说了几句关于《水浒》的公道话怎么就成了志趣相投了?这大当家也太霸道了。
“那太折杀我了。像大当家这样的英雄人物,哪需要我这种小角色呢?”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既然聚义厅是聚集天下义士共谋大业的意思,不如我们把‘忠义堂’改成‘聚义厅’,干出一番绿林大业。”一个软钉子碰回来。
志向是挺远大的,就是不怎么上道。“山寨毕竟算黑道,不是长久之计。如果大当家能带领弟兄们做些正当生意,谁说不是一番大业呢?”看起来这位大当家是吃定我了,逼得我不得不早点开溜。
“大当家,刚才这小娘们儿想在后院放火,被兄弟们抓住了。大哥想怎么处置?”小山贼抓着一个被捆成粽子的人在门口通报。
久远?老天,她什么时候溜到后院去了?光顾着游说寨主没注意到她,一不留神又去惹事生非了。姑奶奶你没看见我正卖力从寨主这边下手么,很多事情只能智取不要力敌啦!
“其实我跟她不太熟……”久远不是我想出卖你,实在是这次闯大祸了。
“如果小兄弟不想这位姑娘有麻烦,还是常住在此保她周全为好。”变相威胁。
现在我像练功练到走火入魔的人,身体里有两股力量暗自较劲。一股力量叫我当作事不关己赶快溜之大吉,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么再说久远也未必会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应该没这个胆子。另一股力量叫我做人不能不顾义气,怎么说她对我有恩,至少当时她跳出来为我打抱不平是一片真心。虽然我觉得事情变成这样完全都是她一手造成的,无奈家教太好,丢下她独自逃命这种事情我实在做不出来。
寨主扣住久远的肩膀继续威胁我:“这位姑娘国色天香,真是难得的上品。你也看到了我没有压寨夫人,就算我不想要她,手下的兄弟们全是一群豺狼虎豹,他们也不可能平白放过这一大块到嘴的肥肉。这么漂亮的姑娘要是在山寨里住上几日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我收回起初对他的好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果然山寨里没一个好人。
“我能不能说句话?”一直被我们忽略的久远抬起头,“莫公子不用担心我的,我又不是姑娘家。”
我听到很多个下巴掉到地上的声音。环顾四周,果然在场每个人都是一脸诡异到极致的表情,眼珠子瞪得像个枇杷,嘴巴张得像一个不大的苹果。很合理的大小比喻。
“真的,我没骗你。要不要脱掉上衣?”
不要了不要了,非礼勿视。要是被我那两个家教极严的老爹老娘知道我有份看过男人的身体,恐怕我这辈子就毁在这个变装狂身上了。
“大当家,有人偷袭。哨岗说看到一队官兵举着火把过来了。”又来一个小山贼在门口通报。
寨主皱眉:“官兵?有没有打字号?”
“好像是一个‘柳’字。”
“他还是来了。”寨主好像如释重负一样地舒了口气,“你们走吧。”扬手叫了个手下把我们的包袱和随身品还给我们。
我抱着包袱还有点回不过神:“你确定?”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如果将来有机会碰面,我还是希望能和你一起开创一番事业。”寨主明显底气不足,想必那群官兵来头不小。
真是个死脑筋,最好再也不要见到你。
“喂,我们走了。”我解开久远身上的绳索,一把扯过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男女授受不清这句话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久远发挥他一贯的迟钝:“这就走了?”
“你当然可以不走,说不定那些人里会有性喜男色的。”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他的喉结呢,看他宽肩蜂腰,尽管瘦了点也是标准的男人身材。这次真的走眼了。
在树林里走了一阵,我看着被蹂躏过后皱成枯叶一样贴在身上的衣服,实在忍不下去了。“你有没有替换衣服?”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是女装啊!”他一脸理所当然。
“废话我当然知道是女装。”我快不耐烦了。
“难道你想男扮女装?”抽气的声音。
“喂,你看我从头到脚哪里像男人了?”我快爆发了。
“怎么看都像男人啊!”他果然从头到脚扫了我几遍,“简直比我还像男人。”
“老子不干了,老子要换回来。”我真的要疯了!
“不是吧,你当真是女人?”好像是看到天上下红雨的表情。
“如、假、包、换、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女、儿、身!”如果他耳力好的话还可以听到我的磨牙声。
“那你还‘老子’‘老子’这么叫,怎么看都像男人嘛!”委屈地噘着嘴喃喃自语。
虽然他说得很轻,可我还是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