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推论,群众有点像婴儿吃奶,谁喂的多就喜欢谁。听到风声乍起,响亮提出:致富不忘回报社会,不仅身先士卒,亲提瓦刀,带领旗下职工,拿出为期一周时间,自备材料,为孤寡老人和贫困市民修房补屋,还刻意自买地皮建了座养老院,移交民政部门,并首倡捐助失学儿童返校。
这些事迹,终荣登《汇江晚报》,“回报社会义举”等一顶顶桂冠戴到头上,并挤身市人大代表、工商联负责人,声名日隆。
利用丰厚修路款所得,加之偷工减料黑心钱,进一步拓展,几年时间,在他麾下组建了三个建筑公司,一个商贸大厦,一家酒店,一间歌厅。假手歌厅、酒店,再开先河,逼良为娼,美色开路,金钱搭桥,瞄准猎物,“联络”感情,一些单位头头脑脑,在美色、金钱双管齐轰下,乖乖就范。真可说官盖云集,美女如云,馨香若麝,令人仰慕。
市里几家建筑公司已处于吃不饱,饿肚子,他却日进斗金,财源兴旺。
按说,已成汇江显赫人物,但公开场合,穿着寒酸,尤其在人代会、工商名流等公共场所,仍一身劳动布工装,似泥迹斑斑,头上戴顶赵本山式帽子,更显出“劳动”本色,狗熊型多皱脸上,给人以质朴、憨厚印象,只有细心人才会窥出那双狡狯小三角眼,既咄咄逼人,又似藏着无限玄机。
名利双收,在汇江炙手可热。
贼心不足蛇吞象,何况他本就是两面人、伪君子,欲壑难平。
金钱,使他头脑发热,名声,让他野心更大。用他的话,被俘的都是些三脚猫,浅水坑里鱼鳖虾蚧,这局长那主任,手中油水不大,象小孩玩过家家。财大气粗单位头头没人买账,如建在沙滩上的塔,根基不固,难免崩塌。想挣大钱,如棋手对弈中,必须具有瞻前性,搞风险投资,与上层人物――市党政主要领导搭上线,交“朋友”,抓住几个,犹如重磅炸弹,没攻不破堡垒。
对原汇江班子,多是被他当年造过反的人,知根知底,耳熟能祥,酷似老君炉里炼出来,火眼金睛,刀枪不入。别说被银弹打倒,美色俘获,只怕一伸手,被逮个正着。在这些人身上投资,无异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事小,怕会狠狠咬住不放,人、财两空,一败涂地,必须在他们面前装孙子。不止一次告诫自己,对他们,连想都不能想,更别说去碰。以至作为人大代表、工商联负责人身份去找某领导,特意拿出连普通工薪阶层都少有人问津、不上档次皱巴巴香烟,以示“本色”。这无疑给他野心勃勃人生设了道难以逾越又决心逾越关卡,否则,难成更大气候。想独步汇江,成商贾名流,富甲一方,实现弘愿,只能寻找新的猎物。
几年阅历,自信“穷尽”世人心态,有钱使得官推磨,柔弱美女能战胜壮如金刚、貌若君子一些当权者。
正苦无对象,从省城先后调来洪水、胡为,年龄优势,绝对是当今身价看涨少壮派。尤其胡为,不象有些领导,胖得看不见自己的脚,整个儿一堆肉。或瘦得一根筋,像解放前的鸦片鬼,不是力不从心,就是威不服众,蜻蜓点水,屁股没坐热冷板凳就走了。他则不然,干练、利落,腋下夹个文件袋,虽有几分清高,却一副悠然自得样子。洪水尽管低矮、孤傲,像个半吊子,仍不乏阳刚之气。能虏到这两个猎物,今后事业将晴空万里。
他更谙官场之道,有人靠能干、有人靠关系、有人靠金钱、有人靠姿色。有的碌碌无为却平步青云,有的才能卓越终不得志,有的糊里糊涂升迁……他认定,如不属第一条,余下的再顽固,用万能钥匙,均可开启。
他精明之处,对每个主要领导,都要摸底调查,用他的行话,叫“民间组织部”。这一查使他欣喜若狂,来人靠山大得惊人。一个是省组织部长乘龙快婿,一个是省委副秘书长外甥。这一发现,像猎鹰发现了久违的猎物,欣喜若狂。若套住两人,无异给他未来点亮一盏明灯,如虎添翼,所向披靡,海阔天高任我行。他清楚,选举只不过是形式,投票举举拳,开会拍拍手,总结经验张张口,其实早“内定”。如今官场是铁打衙门流水官,有的刚把他喂饱,一纸调令,飞了,或年龄到限,成一介平民。只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总不能去把他“吞下”的食挖出来,以后那个当官的还敢再上你的船?凭原班人马,难有大展鸿图之日,这两个人无论年龄优势和背景,认定大不了过渡一届,便成汇江主宰者,能否成为手中猎物,心中无数。作为“过来”人,他清楚,人与人之间,必须时时设防,处处“上锁”,有的一辈子也难窥透内心世界。谁能保证,月下追韩信的萧何,诱杀韩信的不也是萧何?漫漫人生路,从来有去无回,得到手是迷人的,通往到手所得,怕有九九八十一关。
他利用市人大代表、工商名流身份,主动接近。经过几次近距离观察,发现洪水虽穿着考究,却给人股俗气,举手投足,更无领导气派和慑人威严,不知其地位者,还以为是小混混。忘记自己身份,谈天说地,海阔天空,神聊胡侃,胸无城府,又总爱比作治世良臣。从言谈中发现,不学无术,又有种急于出人头地紧迫感。已心中有数,对这类人小施牛刀,便可擒获。
胡为则不然,不苟言谈,道貌岸然,一副清心寡欲,举止文雅得体,不该说的话,似置身其外,端坐不动,任你所谈,既不摇头,也不点头。戴着付深度近视镜,那双不大的眼睛,时儿只用尖厉目光透过一圈圈如靶镜片,从圆心射出,炯炯有神,咄咄逼人。喜怒哀乐不形于色,通往心灵深处隐秘之门,如烟似雾,缥缈迷朦,酷似一只作茧自缚老蚕。
郭金龙对他,如云月窥目,雾中看花,终得出结论:是个难对付角色,这个头怕难剃。心里盘算,不能把他钓住,万幸洪水升任市长,毕竟仍难总揽全局。深谙如今权力分配:四套班子一个门,决定拍板一个人,约定成俗。不能将一把手玩于掌中,往往筹划多时,一朝泡汤,可要啃这块硬骨头,还真烫手。他更懂欲速则不达之道,犹似赛跑运动员,如果在发令枪响前抢跑,只能犯规,取消参赛资格。中国古时有“铁杵磨成针”之说,对付这类人,需慎之又慎,待机而动,方为上上之策。
反复掂量,看他四平八稳,不急不躁,似没任何野心,甘为绿叶,绝对是假象。要说他不想主宰汇江,那才是傻子、呆子。比金刚还硬后台,何以舍妻抛子,甘愿离开繁华省城,远来异地它乡?怕是其泰山良苦用心,二人演的苦肉计。如跳圈圈,早设好套,只是火候不到,先坐几年“禅”。好在正值中年,这功名利禄滚滚红尘,多少人迷了心窍,变成行尸走肉,不信他出污泥而不染,即使是柳下惠,也难逃酒店、歌厅“国宝”级如云美女,一月几百元薪水,决难抵挡花花绿绿大把票子。只是对付这类人,需做到百无一疏。
郭金龙怀着剪不断、理还乱满腹心事,几分失落,几分狐疑,几分焦躁,又有几分惆怅。决定从易到难,先从洪水开刀,权作练兵,一试水的深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