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一算下一跳，众人听了一串枯燥无味数字，有的心里沉甸甸，有的毛骨怵然，会场一片沉寂。
洪水终打破沉默：“彭市长所讲，前景十分可观，是否有悖中央再三制止‘形象工程’、‘政绩工程’之嫌，看似乐观，只是纸上谈兵，不可预料变数，落实起来，难度之大，不是坐在会议室可想象到的。”
一石激起千重浪，一时风声水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啥说法都有。
张伟等众人静下来：“洪水同志所提，可能有人想说而没敢说，请畅所欲言，集思广益。”
仍没人发言。
张伟调侃道：“胡副书记，很想听听少壮派意见，终有一天，接力棒会传到你们手里。”
胡为在公共场所极少说话。高深莫测，毫无喜怒哀乐脸上，很难窥透他内心世界。他有自己“尊旨”，双方意见相左时，祭出“绝招”，踢皮球，打太极拳，相互“尊重”，莫棱两可，不偏不倚虚晃一枪。
张伟点名将他的军，冷静片刻：“市府规划蓝图，可说是宏伟的，对振兴经济，汇江明天，不可低估，这也叫长痛不如短痛，是解决目前面临症结一剂良药，就我本人而言，这一胆识，从内心赞尝和支持，不过……”
众人正听他下文，却嘎然而止，透过厚厚近视片，似无意扫了下会场：“必须把不可预料因素考虑进去，诸如财力、技术，招商引资更似空中楼阁，变数之大，实难掌控，欲速则不达，过急过快与求稳求慎是对立的统一，孰重孰轻，望广开思路，各抒己见。”
他等于没讲。
要说反对这一方案，又大加赞颂了一番，并对这一胆识发自“内心”尝识和支持。说他同意，细心人不难发现，又与洪水异曲同工，虽没附和，却用了个否定之否定。让人匪夷所思。
“有啥不同看法，尽可摆到桌面上，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争论才能求真，求真才能务实，用打结心里去工作，不会成功，更难见成效。”等了阵，没人发言。彭剑笑说：“以上立项，决非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更不是突发奇想，把些鸡零狗碎东西，闭门造车，甚至‘车’都没造出，便展示众人当宝贝。那种荒谬绝论，不顾财力与实际，异想天开急功近利，亦即所谓‘政绩’、‘形象’花架子工程，避之犹恐不及。我们组织了几十个单位负责人及专家、学者、群众代表，经过半年调研、评估，参观外地经验，结合本地实际，博采众长。针对我市现有实力和主要矛盾，做到有原则不乱，有计划不忙，有预算总揽全局，出台以上方案。当然，洪水同志所虑，从另一个方面提醒，时刻把握好党的大政方针，与时具进，与时新变，一切着眼，贴近本地，贴近实情，贴近群众，贴近民生。就洪副市长所谈，怕难苟同。”
洪水还想争辩，见胡为不经意扫了他眼，忍疼停摆。
胡为本看不起洪水满肚青菜屎，过于张扬咄咄逼人个性，考虑到背景与后台，时时在为他升迁不遗余力，自己在外人眼里，堪称“驸马”，令人仰慕。唯他清楚，老头性格，如同不食人间烟火怪物，除了教训，就是警诫，不有意施压设卡就天大万幸。凭郭金龙精明，作为商人，坐地抓土，雁过拔毛，何以下此赌注？心知肚明，冀望这位“吏部”使自己出人头地。如背后没这个“权臣”，会不惜重金、美女打水漂？洪水舅父，才是难得救世主，试想，这么个白痴、阿斗，都能扶到如此位置，其能量不可低估。想想张伟人众步步得逞，清醒意识到，不靠捷径，击败对手，主宰汇江，谈何容易？权衡再三，唯洪水靠山，别人望尘莫及，郭金龙财力，无人匹敌，为未来计，两人缺一不可。郭金龙既许诺，烧香还得找到庙门。只好瞒心欺己，一改往日不屑，利益驱使，终走到一起，上了有去无回单行道。
张伟见洪水把锐意改革视为“形象”、“政绩”工程，虽有不悦，大度地：“争论是必要的，只有听到不同声音，才能使我市工作少走弯路，若仍沉迷于计划经济思维，定被历史淘汰，在条件许可下，要有背水一战勇气和胆识，敢于一搏，杀出条血路。决不能半死不活苟延残喘，定要从尘封几十年计划模式阴影下冲出重围。否则，只有裹足不前，乃至死路一条。”
张伟饮了口水：“关于众人瞩盼房改，文件已出台。国家再不能兜起来，也没力量背，至使有些家庭三世同堂，夫妻过着牛郎织女生活，要打破这块坚冰，必须走市场化、商品化，谁住房，谁出钱。确有困难者，城建局同志讲得好，政府对地皮适当优惠，税收在政策允许内尽量下调，还可低息信贷，分期付款，也可盖批经济型适用房，让真正困难户购得起，住得上，安居才能乐业。一句话，把这沉重包袱从政府身上卸下，轻装上阵，放开手脚，如无异议，下面，让彭剑同志作下分工。”
彭剑说：“这几项工程完成，对汇江而言，可说改天换地，为下步经济腾飞打下坚实基础。人们常说，前人植树，后人乘凉。我们在坐多数几年就到站，为这一届，也为自己交上人民满意答卷，并坚信，后任班子更不会‘乘凉’，将在我们披荆斩棘闯出的道上，尽快为富民强国急驰。为此，除职能部门兵分两路，全力尽责，四大班子成员，原则上多数不留机关，一抓到底，咬住青山不松口，按时、按质完成：
“城市改造，岳萍同志牵头，城建、交通、财政、国资等部门组成拳头。这项工作是块硬骨头，很难啃，牵一发动全局，影响到千家万户，发挥区、街基层组织作用。切记，既不得亏民，更不能损民，使拆迁者得到实惠。凡属私人的，政府绝不与民‘争食’，只要有能力，统一规划，自我投入，自主经营，自负盈亏，自谋发展。用不了几年，将涌现出一批富裕阶层，由小本门面、摊贩升华到这公司、那超市，一些市民、职工、农民出身的经理、大款脱颖而出，怕比在坐工薪者财大气粗，神气得多。让留机关、工厂，怕拦都拦不住。正象特区出现的新名词：跳槽。你搞不上去，利益驱使，招聘都请不来。”彭剑一笑：“诸位，切不可得红眼病，只要遵纪守法，合理所得，大款越多越好。”
满会议室发出哄堂大笑。这笑声，有认同，也有不可思议摇头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