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英激动起来,“我有!冬末,只要你肯信我,只要你对我能像我对你,我就有勇气去纠正这个错误!”
明知是自己做错了,却要有人原谅,才有勇气去承认去纠正,多么可笑?可这却是大多数成年人的思维,知道不可能得到原谅,就宁肯死不认错,无赖到底。
谭英是这样,冬末自己,未尝不是如此。
“谭英,有些错误,是不能犯的,犯了就没有办法挽回。很抱歉我没有多余的勇气和信任,去支持你犯错!”
冬末的声音有点冷,透过话筒,扎得谭英跳了起来,急叫:“冬末,你不能这样!男人在酒醉的时候,容易受外界的引诱犯错,依你的阅历,你不可能不知道的!”
冬末听出他话里的潜意,不禁薄怒,“什么叫依我的阅历,不可能不知道?”
“你以前难道就没有跟男人……的时候?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男人在酒醉的时候意志是多么的薄弱,何况我还是被家人有意推动……”
冬末喉头一口恶气哽着,咽不下去:“对,我以前是有过跟男人上床的时候。可经验也是常新的,至少在你之前,我还没有遇到过有人做错了事,能够寄望予我能‘理解’并加以原谅这样的理直气壮,厚颜无耻!”
谭英酒未全醒,心虚与恼怒、焦急缠杂在一起,使他口不择言,“我厚颜无耻?你骂得真好!可你自己难道就清高到哪里去了?你清高,你跟崔福海算怎么回事?上次那个小白脸又是怎么来的?我都能原谅你的过往,为什么你非要抓住我这么一点小错不放?”
冬末震惊莫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过了会儿才感觉到怒意正一点点的扩散升腾,冷然道:“我和大海是怎么回事,你没有资格过问!夏初是怎么来的,更与你无关!我的过往,也用不着你来原谅!就算我曾经阅人无数,至少我从来没有像你这样,在跟一个人认真交往的同时,跟别人上床!”
第十八章今夕除夕(3)
冬末的声音在动怒的时候,不是拔高,而是渐渐地低沉下去,“谭英,你能做出这样的事,说出这样的话,也根本没有值得我原谅的价值。”
谭英被她挂断电话的声音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了话,赶紧重拨,放软了语气道歉,“冬末,刚才是我酒醉说胡话,你别计较。”
冬末冷笑一声,嗤道:“谭英,酒醉不是逃避责任的万能胶布,否则刑法里也不会有醉酒不影响刑责的条款了。”
谭英哑然,好一会儿才道:“冬末,错误的形成,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你怎能将所有错误都归咎于我,不给我半点反悔的机会?”
“因为这世上,没有反悔就能令错误不存在神丹妙药!”
谭英听到冬末一字一句平静冷硬,没有丝毫转寰的余地,心里隐隐有些绝望,问道:“冬末,你是不是只要人犯一点点错,你就绝不肯原谅?”
冬末沉默不语,谭英再次追问:“即使那是你的至亲,或者至爱?”
冬末扬眉,冷笑:“若真是至亲至爱犯这种原则性的错误,那更是无法原谅!”
谭英惨然一笑,点头道:“原来如此!难怪以你的条件,会一直没有男朋友;难怪我跟你交往这么久,每次提到跟你的家人有关的话题,你总是避开。”
冬末勃然大怒,厉声喝道:“谭英,我的家人怎样,关你屁事!”
“是不关我的事,可一个女人连家人都没有,过年的时候只能孤身对影,难道你就没觉得自己有问题,也追悔一下自己的态度吗?”
冬末愣了愣,蓦然怒斥:“谭英,你给我去死!”
谭英的电话再次被挂断,他立即重拨,但铃声一响,就被冬末切断了。到最后冬末索性将手机关掉抛开。
谭英恼羞成怒的反责,她是听不到了,但被他刚才的话头掘开的痛,却仍然存在,且在这万家团圆的除夕之夜,痛得她几乎要痛叫出声。
然而,仅是因为她不肯原谅对方的错误,所以错的人就变成她了么?
这样的结论,她不承认!
透过客厅的玻璃,窗外烟花灿烂,彰显着盛世华年里万家团圆的幸福,然而这样的幸福却已将她遗弃——十年前,因为母亲的错误她不肯原谅,结出来的果实早被时间酿成了一杯苦酒,生生的从她的七窍里灌了进去,让她从喉管到气管,由肝脏到肺腑都被苦与痛堵塞得没有一个能够喘息的地方。
杯中的酒因为她的颤抖而洒了满怀,原本甜糯的黄酒此时喝进嘴里,竟有一股呛人泪下的辛辣,呛得她剧咳不止。
沙发旁的座机响个不停,她料是谭英再打的电话,不愿再接,但电话铃声却一直响着,似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她烦了,终于提起话筒,冷笑,“我是没有家人,我是过年只能孤身对影,可那又如何?我依然活得自在,活得精彩,并不需要委屈自己去迎合世俗的标准!而你,自己犯了错,没有勇气承担后果,却寄望能抓到别人的错来进行抵消,你难道就不觉得自己可笑可悲可怜么?”
她心中愤懑,一口将杯中的酒饮尽,然后将空杯对准托盘里的余酒一掷,“咣铛”一阵响,托盘里的几只酒杯被砸得玻璃四溅,黄澄的酒液流了满地。
她满腔的怒气,都似乎随着这一砸,如同杯中的酒液流泻一空,忍不住哈哈一笑,不再听电话里的回音,把话筒也扔了出去。
两手空空,面上却一片湿冷,她大笑着,将抱枕捂到脸上,再不抬头。
迷迷糊糊,似睡似醒的不知在沙发上躺了多久,外面的烟火爆竹声渐渐稀落。她恍惚的做了一个梦,梦到地自己在一个黑森林里迷了路,她拼命地寻找,却怎么也找不着出路。正惊慌恐惧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前面有人叮叮咚咚的奏着乐器,引着她往前走。
梦到走出黑森林,她就醒了,这才发现响的不是梦里的声音,而是她家门铃的音乐。她茫然地抬头,壁钟里的时钟正指向三点。她这个“家”,总共只有崔福海、郎小童、宋宁三个人会来作客,现在他们都在家过年了,谁半夜里跑来?
可在这无人相陪,只有梦魇迷障神智的大年夜,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