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爱一时欢,妾敢望永亲?薄酒岂真醉,君心非我心。
……含泪为君寿,酒痕掩悲尘。今宵共怡悦,明朝隔远津。……
灯昏昏,帐深深,君忘情,妾伤神。
谁解琴中意谁怜歌中人?明日淮水头,遗韵埋香魂……
典韦被歌声勾起无数的记忆,那是遥远的心痛的怜惜。洛儿怀孕了,也许要早产,这年头的娃娃都没有等足岁数的耐心…对了,还不知道肚里的娃是男还是女…她现在怎么样了,她一个人在哪里呢。如果像往常一样一个人坐在小丘上等待男人来找她,她一定神色沉静而充满期待,那凄婉的眼神会凝视着远方,在远方的落日里又无比孤单。她是懂得事理的女子,她理解丈夫为了国家而抛弃了家。可是理解又怎么样,两地悬念,一人在歌声帐前思念,一人在烽火流离里憔悴。
望着遍地的流民和尸体,女人面无表情,挺着肚子向南方踉跄而去。他是不会找来了,即便他愿意,他也无能为力。一个男人在世人眼里走进英雄时代的那一刻,便注定要欠一个小女人后半生的幸福。
我的英雄,我将离去。
如果离,将远离。我的英雄,你应该记得我这么跟你说过的。也许这次,你再也找不到我。
“典将军,想家了吧?”
听到有人带着几分关切的问候,典韦抬了抬头。前方不远处,张绣一脸笑容的走了过来。张绣身着朴质的棉衣,看上去像是特意出来散步的样子。
“有劳张将军费心,典某在此等待主公吩咐,无意中走了神,让将军见笑了。”典韦并不喜欢跟一些不熟识的人打交道,只是从主公的角度出发,此人才归顺不久,不应该伤了和气,以免他以为主公手下不好相处,这才跟他应酬了两句。
张绣心想,传言都说典韦性格古怪,除对曹操毕恭毕敬外,对他人向来坐视不理。今天亲自来接触,发现也并非如传言中的那么不近人情,至少他对自己还是很客气的。
“哎,典将军是天下少有的英雄之辈,竟也落得如此孤单,我等一介平民,更加无奈,不知何时才能盼出这世道借给苍生一片安定?”张绣话语里满是悲天悯人的哀叹。
“典某何德何能受张将军如此抬爱,我不过一介武夫,有幸追随曹公,只盼能在曹公的运筹里为天下安定做一点力所能及的贡献。”在典韦眼里,只有曹操,才是安定天下的人。
“将军是当今的名将,有‘古之恶来’的美誉,只要将军肯出力,天下安定,定然指日可待。我等有幸遇见将军,实在三生有幸。若蒙不弃,绣斗胆邀将军前往我营中,让弟兄们一睹世之名将的风采!”张绣满脸虔诚的恳求。
“闻将军此言,典某受宠若惊,只是未得吩咐,不敢擅自调离职守。还望将军见谅!”当孤寂成了武将们的习惯,武将们便不再打算抛弃这种习惯。
“这…也是,将军乃英雄之辈,岂肯与我等无名小卒共欢一堂?更何况我等只是败兵之将…”张绣神色里透出一丝凄然。
一个已经成为盟友的人在自己面前抖落灰暗的过去,是典韦于心不忍的一件事情。
“将军切不可自贬,典某绝无此意。既如此,我即刻便去与主公通告一声,再做打算。”典韦说完急欲转身进帐,张绣一把拉住他说:“难道将军认为此刻冲进主公大营合适吗?”
典韦仔细一想,心里一凉。是啊,这个时候怎能冒然闯入呢?
“不如让您信的过的人来职守此处,这样将军也能安心与我等畅谈天下。”张绣看出典韦有些许的犹豫,便提出建议。
“也好。”典韦是个干脆的人,找来手下的李卫和张桥,吩咐好了具体事情,便随张绣过去那边营地了。
“典将军,我敬你一杯!”
……
不知道这群人说了多少奉承话,反正典韦最终还是醉了。
“送典将军回帐中休息。”
典韦沉沉的睡去,又似乎并没有睡着。他梦见了洛儿,梦见了洛儿大着肚子坐在石头上等他,他骑着高头大马轻快的驰过来把女人接走。
“夫君,如果我们的娃娃出生了,我就把这块玉佩挂在他身上,不要让他再去打仗了。”洛儿拿出典韦亲手做的一块玉佩,上面写了一个“洛”字。典韦笑了,说:“等孩子长大,天下也就安定了,我们就该避开这世俗去享农田之乐。”
洛儿幸福的笑了,那笑脸却越来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