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玉向来很瞩目。常常拿着两条差不多的项链跑来问苏钦玉戴哪条更配衣服，或者提着两双颜色一样的皮鞋问哪双更有女人味。苏钦玉一般是放下书本，看似很认真看了会子，然后随手指了指。

苏钦玉在妹妹身边陪衬着，就是一片绿叶。

磨蹭了半个上午，刚上车，苏锦玉忽然惊叫：“我穿错丝袜了！”

“什么？”苏钦玉皱眉。

“这个颜色太深了！”她又下了车，蹬着高跟鞋、扭摆着被旗袍裹紧的细腰往屋里赶，精致发髻在骄阳下似乎会发光。

苏钦玉长叹一声，仰头靠在后座背。有些女人为了美，可是什么苦都愿意吃。她是吃不得苦的人，正好美这个形容词也与她无关。

到百货店已经是中午时分，苏钦玉跟着花枝招展的苏锦玉一同上去了。因为是自家的百货公司，职员们大多认得她们，礼貌问候打个招呼。其实苏钦玉一个人来的时候，一般是默默无闻的。为此她常常自嘲说自己是沾了锦玉的光。

苏瑞祥正忙着通电话，秘书给她们沏了茶。

苏钦玉浅尝了一口，面无表情，想想还是贵婶家的茶好喝。

苏锦玉一直对着橱窗把头扭来扭去，做各种各样的表情。苏钦玉见怪不怪了，但是她老担心被别人看见，多难堪。不过苏锦玉似乎不觉得，她无所谓。

苏瑞祥挂了电话，满脸笑容对她们两姐妹说：“你们俩啊，赶紧去准备准备！”

苏锦玉饶有兴致问：“准备什么？”

“明日阮家的大少爷回来任职，阮家为他接风大办宴会，邀请了当地所有名流参加！我问清楚了，这个大少爷一直在军队，没顾上成亲，这回阮夫人想通过宴会替他物色一名未婚妻啊！”

“阮家大少爷？”苏锦玉一指按着太阳穴，深思，“我怎么记不起这个人了？阮家的三少爷我就见过，流氓一个！”

苏瑞祥啐道：“阮司令的儿子怎能是流氓！？你别胡诌！”

苏锦玉朱唇撅起，嗔道：“爹，你怎么向着别人家的儿子啊？”

“因为人家是儿子嘛！”苏瑞祥使劲拍了下书桌，“我要有个儿子就不用操这么多心！”

“好了好了！一说起儿子你就急！”苏钦玉走到苏瑞祥身边，替他捶了几下肩背，“爹，你觉得那个阮大少会看上我么？”

“难说，明天晚上肯定是美女如云，你们要好好准备！阮夫人原是满洲人，思想保守，喜欢旧式女子，最看不得洋装，所以你们得穿旗袍过去。小玉啊，不能太过招摇，咱们不能喧宾夺主，恰到好处便可。”

“什么叫恰到好处啊？”苏钦玉着急了。

“哎呀！恰到好处……就是恰到好处嘛！既能让人家注意到你，又不会觉得你过于惹眼！”

苏钦玉一对柳叶眉蹙了起来，怨道：“这么难！”

“你去影楼或者杂志社找人给你做个参谋！素日不是结识了许多朋友吗？请人家帮帮忙。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攀上了阮家，你将来获益终身啊！”苏瑞祥说得唾沫横飞，忽然注意到一直坐在那没吱声的苏钦玉，唤了她两声，说：“你也一起去，多少能认识几位公子，你只要能嫁得门当户对，你娘便也安心了。”

苏钦玉温顺点头，表情中没有喜乐。

苏瑞祥也不看她了，反正从未指望过这个木讷的女儿。与苏锦玉又悉心交待了一阵，才催促她们去置办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