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屠金与孔杕回到玲珑山庄,见得人去楼空一片凋零,仅剩一老一少两个两人在守护着落寞的庄园。孔杕与屠金回到玲珑山庄之后,请出出家为尼的师姐花无影,又将庄园粉饰一新,更是将招收人丁及招揽旧部提上日程。一连忙了十数日之后,一干事情这才接近尾声,趁着闲暇,孔杕领着屠金游历玲珑山庄的周围景点。孔杕大悲之后,又是连日忙碌,不自觉在溪水边睡着,而屠金则是一直受到那副奇怪的图画骚扰,此时更是引得他腹中疼痛,旧疾复发。
屠金一下子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可是腹中的绞痛非但没有停止,而且还越演越烈。屠金望了一眼躺在身旁的孔杕,见她睡得香甜,更是不忍叫出声来,捧着肚子难受异常。此时,屠金隐隐的感到有一股阴寒之气从丹田之处窜出来,张牙舞爪地在体内迅速游走,那道寒气每到一处便让屠金感到那里一阵冰凉,不多时屠金便被冷得瑟瑟发抖。
旧疾之痛还在延续,浑身冰凉屠金再也坐不住了,一下子跳进溪水当中,飞快地淌到对岸。原来在屠金和孔杕的对岸,有一块光滑的大石头,在烈日之下暴晒了这么久,当是非常滚烫,屠金想借此来缓解浑身上下的寒意。
屠金上了岸,往大石上摸了一下,真是滚烫得炙手,也顾不得会不会将自己烫伤,顺势便躺了上去。面对着蓝天白云,身下初时还滚烫的石头很快就变得凉爽,屠金又是挪到近处没有树荫的杂草丛中躺下,尽管草丛里很是气闷,但比起屠金身体内的寒意来说,那只是伸长脖子便可解决的事情。
屠金重没感到这么难受过,自己暴晒在烈日之下,身上已是被烤得汗流浃背,还有不少肌肤也被方才的大石头烫伤了,可是他却感到体内一片寒冰彻骨。无论是在万丈瀑时经历最的雪还是当年替沈羽运粮时在古墓之外经历的冻雨,均是不能与此时相提并论,在加之自己丹田之处的寒气连绵不绝,更是让屠金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好在这一切持续的时间不长,也不过是短短的一炷香的时候,可是对屠金来说,却是仿佛经历了无数个严寒酷冬。待到屠金感到自己的腹中再无疼痛,体内也感受不到先前那阵要命的寒冷之后,这才得以缓了一口气。可是当屠金抬起头来,却是见得对岸的孔杕正愣愣的“盯着”自己,脸上写满了迷茫。
“你在做什么?”
“我……我到这边来晒晒太阳。”
孔杕虽是感到屠金在溪流对岸没有消停,但是她毕竟是一个盲人,怎么能知道屠金在做些什么。
“自明日起开始练功,你可心里要有底。”
“不是说中秋之后才开始吗?”
“今日已是八月十四,你道还早吗?”
“怎么……这么快?”
屠金听得今日便已是八月十四,一时也是吃惊不小。想想初到玲珑山庄的时候才八月初三,没想到一转眼便十余天过去了,真是岁月如梭啊!
“回去了。”
“等等我。”
屠金说完,便欲淌水回去,可是当他的脚一碰到溪水,却是被烫得尖叫一声,后退了几步,愣愣的望着溪水发呆。
“怎么了?”
“这溪水好烫!”
“嗯?”
孔杕自小在玲珑山庄长大,眼睛未失明之前经常与师姐妹们到后山来玩。沿着这浣花溪往上游走,尚有一个十丈见方的碧云潭,众女人还时常在其中戏水,而且这浣花溪之水便是自那潭中流出,那可是一眼冬暖夏凉的好水,怎么可能是烫的?孔杕一想到这里,顿时便以为屠金不愿回去,便生气道:“你可记着你答应过我什么!”
屠金听得孔杕不相信自己,再看自己被烫伤的脚趾,已然红彤彤的似要发肿,不禁也是急道:“我说过的话我定能记得。可这溪水确实是滚烫的,我的脚都被烫伤了,不信你自己试试。”
孔杕听得屠金此言,虽是不敢相信屠金说的话,但她也知道屠金言出必行,说话直来直去,尽管有些小心眼儿,该不会谎言欺骗自己。可是这小溪之中流出滚烫的泉水,实在是匪夷所思,而且自己在庄中十余年,从未听说过这溪水中还有这等吊诡之事。孔杕思量着,若非自己亲自试探一下,还真是难以断定这溪水到底是凉是烫。
就在孔杕小心翼翼地想要探手试探一番的时候,屠金却是突然叫道:“慢着。”就在孔杕以为屠金怕自己的丑行露馅而心中恼怒的时候,屠金又是补了一句道:“小心烫着。”
孔杕听言,自旁里掐了一截草来,伸进水中,再拿起来伸手一摸,脸色一变,将那截断草摔进小溪中,愤然而去。
“喂。喂喂。你……”
屠金见得孔杕脸色难看的离开,转瞬间便消失在对岸的密林之中,也不知她怎么会这样生气。自己并没有骗她,也没有说明日不可习武,可是……难道自己真的感觉错了?屠金这般想着,蹲下身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将手靠近小溪,并感受不到一丝热气,这时屠金心中咯噔一下,该不会真的弄错了吧?
可是当屠金低头看着脚趾,那里却是有些红肿,还不时传来一阵疼痛,当不是幻觉啊。屠金蹲在溪水边,想了想,突然他眼中一亮,看见水下竟有小鱼在游动,更加迷惑了。最后屠金终是下定决心,不管是自己的错觉也好,还是当真溪水滚烫也罢,姑且试他一试。
屠金慢慢的手伸进溪水中,一阵剧烈的疼痛让屠金猛地收回手,只见沾水的手指已是出现脚趾上一样的烫伤。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最初自己也在溪水中打水嬉戏,那时还是冰凉彻骨,此时怎么就会变得如此滚烫了呢?而且这水中的小鱼为何能在这滚烫的溪水中畅游无阻呢?
孔杕的愤然离开,小鱼自由自在的游水均是说明这溪水没有问题,难道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屠金心中猛然想起方才的那阵寒冷,难道是因为那般缘由?屠金想了一想,头顶的烈日当是比这溪水要暖和,为何自己感受不到太阳的炙热,偏偏只感到溪水的滚烫呢,而且摸一摸自己身上,依旧是暖烘烘的,并没有任何冰凉的症状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屠金一下子找不着北了,他左思右想、冥思苦想,始终找不到合理的理由来解释这一奇怪的现象。其实,屠金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也属正常,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他体内的变化是多么可怕!尽管从屠金的日常表现丝毫不能看出屠金有什么变化,但是屠金体内的变化之当日习良给屠金逼毒之后便已经开始了。
前面说过,屠金身染奇毒“节节花”,申兆吉与胡彩玲均是束手无策,毒尚未解屠金便出了长亭县,一路忘我赶路,累得体虚力弱。后来屠金又是很倒霉地被曾白龙的一干毒物所发出的毒气所侵,幸得曾白龙及时相救,这才化去了些许屠金体内的毒质,让其清醒过来亲眼亲历了一场震惊武林的争斗。是时,曾白龙便觉察到屠金体内有奇毒未解,可他也是束手无策,而且曾白龙还发现屠金体内的毒质有些竟是掩藏了十数年,当是小儿之时便染上了,只不知屠金为何会染这么多奇毒于一身。
可是曾白龙没有机会给屠金治疗便发生了后面的事,屠金被曾白龙封住穴道,又被元固输入不少内力以挡天云山八大仙子的围攻,是时,隐患便已然种下。再后来,屠金胸口之处挨了天云山小师妹一剑,虽是没放出多少毒血,但也是阴差阳错的缓解了屠金的死亡,等到孔杕的出现。
而且孔杕也非常人,多年来自曾白龙处习得好些疗伤驱毒的法子,加之屠金本身外伤康复就比常人要快,故而在孔杕拔出短剑之后的数日之后,屠金体外已是见不到任何伤痕,但屠金体内埋藏着的各种隐患已是悄然而动。那日习良本着一番好意为屠金打通经脉,熟料却将屠金体内沉寂下来的各种隐患激活,直到此时才现象出来。
屠金虽是自方才的那阵寒冷当中想到或许与那日的千层居士有关,但此时身边无人,即便是千层居士近在眼前,或许他也不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屠金琢磨着,也不知如何是好,这小溪说宽不宽,说窄也是不窄,屠金一跃之下定是不能过去的。屠金想了想,真不知回去之后该如何向孔杕解释,随后,屠金便沿着浣花溪下游走去,希望能找得窄一点的地方回庄。
屠金好不容易回到庄内,已是夕阳如卵时分,望着袅袅炊烟自庄内升起,屠金心中感到一丝欣慰。想想自万丈瀑出来这么些年,虽然自己处处遇得好人相助,但毕竟均是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现如今,自己却是凭借自己的力量找到一个安身之所。尽管自己此时什么也没做,但有朝一日自己能替师傅报得大仇,这玲珑山庄岂非如同自己的家一样?
也不知何时,屠金竟坦然的承认了孔芸罗这个名不副实的师傅,或许是为了安孔杕的心,又或许是他久未体验家人一般的温暖。回到庄上,又是小颖珠迎了出来,神秘兮兮的告诉屠金说孔杕正一个人待在屋子里生闷气。
屠金听后,别过小颖珠,径直来到孔杕房前叫门。屠金敲了数遍,也唤了数遍,孔杕依旧没有开门。屠金见得孔杕生这么大的气,自己也是觉得冤枉,可是他也知道孔杕和自己感受到的均是事实,只是不知怎么解释而已。在孔杕门前呆站了一会儿,屠金也自散去,回到自己的屋中,百思不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
晚饭之时,屠金却是已经迷迷糊糊的睡着,一觉醒来已是月挂中天。从支开的窗户外透进来的月光照在桌上,屠金发现了一个食盒摆在其上,不知是谁人给他送来的,不过屠金心中一念便猜想到是孔杕。
不过此时的屠金依旧没有食欲,起身走到窗前,只见庭院内月光如雪,时不时还能听得几声虫鸣。屠金抬头望了望天上的圆月,明日才是十五,今日为何这般圆?屠金望着圆润的月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又是做恶梦了,而且依旧是那个阴魂缠身一般的恶梦。
“你有什么话吗?”
突然,屠金竟然听得孔杕的声音响起,定睛一眼,孔杕正一身素装站在院门处。在此,不得不说一下这玲珑山庄的布局,整个山庄建在山间的一块大平地之上,在山壁之上尚能见得人工琢穿之印,当是建庄之时平地不够这才琢山扩地而成。庄门进来是大大的院墙,院墙之内才真正是玲珑山庄群舍群屋,而且玲珑山庄之内,是大院套小院,小院分别院,厢房在前,内院在后,除了下人仆从是分开男女一院之外,内里几乎每间屋舍之前都有一个小的院落,且均是砌了院墙。
屠金见得孔杕如此深夜尚未入眠,此时还在自己的院门之外,知道定是为了日间之事,唤了声便走出屋去与孔杕相见。
“陪我走走。”
孔杕听得屠金近到跟前,抛出一句话便径直朝着前院走去。屠金见状,虽是想邀请孔杕进屋叙话,但也是没有说出口,只能默默地跟了上去。二人径直出了庄门,来得铁索桥之上站定,屠金走到孔杕的身边,见得她的“目光”顺着铁索之下静静的河水飘了出去,原本想好的解释之语统统都忘了,也是顺着孔杕的“目光”望了开去。
月光之下,脚下的深深的河水泛出片片粼光,在远处又静若死水。再远处是层峦叠嶂的群山,四周清幽一片,只有时不时的夜风吹落几片树叶,预示着秋天已然不远。屠金收回目光,见得孔杕依旧“注视”着远处,白皙的肌肤显得有些病态,她的脸上也是没有表情,木木的,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本没有必要耍这种手段的!”
终于,孔杕紧闭的双唇轻启,却是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屠金一听孔杕这次是真的误会了自己,可自己说的话她能相信吗?换个角度,屠金知道自己站在孔杕的立场,他也不回相信自己讲的是真话。再说孔杕亲自试过溪水是冰凉的,而且水中的小鱼也是游得自由自在,任凭谁人来评说,屠金所说的话均是难以置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