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晚点了,还好,没有。”
“晚点了啊,只是您来迟了。”
“哦。”定海苦傻笑着走开了。
“留学了好啊,自私的人,不能在自私了,害了大姐,又害了二姐,不能在害了曼珂,如果有一天,你的梦想实现了,你回国来,你知道我是‘深海’,你会相信我吗?会回到我的怀抱吗?‘如果有一天’,曼珂,你会回到我的怀抱吗?”定海抱着大厅中央一根冰凉的不锈钢柱子,自导自演着伤情独白戏,很快成为焦点。
他感觉到有一只大手在拍他的肩膀,有人对他说:“告你损坏公物,对公物性骚扰,两罪并罚一万元。”
“吓我一跳,我一无所有,爱拿什么随便拿。”定海扭头一看,是出差多日的舍友张墨脉满面春风地站在身后头。
“兄弟,碰到感情危机了吧?曼珂,好名字。”
“她误会我,恨我,跑美国留学去了。”定海转过身靠在冰凉的柱子上,有一种站不稳的感觉。
“看来情况不太妙,走,回家让你看看我最新的收获,说不定对你会有新的启发,化伤痛为力量,开始一段新恋情,就像我开始一段新的旅行一样。”
张墨脉是一个未成名的摄影师,一个喜欢漂泊的人,他有一句口头禅,来自古人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拍照无数。
“两者没有可比性,有空在看吧,我还有事。”
“什么事?”
“买东西。”
“买酒还是毒药?”
“酒和别的东西。”
“生命不只是爱情,想开点吧,晚上陪你喝个痛快。”张墨脉自由自在,像风一样地走了。
曼珂伤心地走了,去了大洋彼岸,如果让她知道自己是深海,化解误会应该没有问题,定海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两大敌人,时间和空间。误会消融了,感情也可能会像冰一样在不经意间消融。
定海是一个危机感很强的人,尽管他刚刚说过不能在自私了,不能害了曼珂,可他对感情的发展完全没有信心,他觉得好孤独。
定海去为大姐买东西,不知道该买什么,总之买到拎不动为止。
张墨脉准备好了满桌的晚餐,他为自己暂时停止漂泊而准备,也为同屋兄弟的失恋而准备,他坐在木质的沙发上看海峡都市报。
定贵夫妻俩离家有一段时日,悻悻而归,暮色灰灰下,屋子静静悄悄,他们家不睡不闭户,昏黄的灯光从大门处往外渲染着神秘的气息,而屋内是冷冷清清的,一个内心平和的老太太独自在吃着简朴的晚饭,陈荷莲不经意间,热泪滚滚,伸出手用袖子擦了擦,终于回家了。
老太太看出儿子儿媳的脸色不对,便不敢多问,只是放下筷子,站了起来。突然儿媳抱住了她,妈,我们见到定倩定花定海了,这回没有白跑,你的孙女孙子们工作忙,过得还可以。
定贵哽咽着,坚强着,改变着,农村的男人该是什么样的男人?他已经有答案了。
过了一会,戴荷莲去做晚饭,定贵给儿子打电话报平安,海,我们到家了,我不会在去赌博,家里可以放心,你只要爱情、事业和两个姐姐都能兼顾就行。
定海听到父亲说不在赌博了,一股暖流流进心间,挂了电话,提着一堆东西往住处走,他在想,人生难道不是天天在赌博吗?只是赌注不同罢了。
张墨脉开门了,“我等你买酒回来,你却只拎着这些东西,还好,我准备妥当。”
“我不喝酒,我还有事情。”
“什么事?”
“上网。”
“要多久?”
“直到把误会解释清楚为止。”
定海把一堆东西放到自己的房间,然后按下了电脑启动按钮。
“去美国要在香港转飞机,应该还在路上,快过来吃饭吧,不要辜负我的一片盛情。”看在定海这么痴情的份上他没有翻脸,但还是生气了。
盛情难怯,不好在推辞,何况,他真的饿得全身无力了。
“兄弟对我不薄,每次回来都要请我吃一顿,今天回来得真对时间,我爸爸和妈妈上午刚回老家,女朋友出了国外,都离我而去。”
“你看你看,聚散散聚,人之规律,而有时候这规律又是多么奇妙,就像有一只‘上帝之手’在有意安排这一切似的。”
“是很奇妙,奇妙到我都傻了,不说不说,先吃饭,胃才是最奇妙的东西,像个贪婪的黑洞,不满足它,别想有好日子过。”
餐中基本无语,用眼神相互敬了酒,酒足饭饱,他们共同收拾餐后残留物,然后定海回屋守在电脑旁,张墨脉则默默地开始写旅游心得。
曼珂不在线,定海把‘深海’与‘如果有一天’的聊天记录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他发现,一个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在现实中和虚拟中都有很大的差别,要不然怎么聊了这么久,可谁也没有发现谁。
他打开沉默多日的博客,看到‘蓦然回首,那人却在qq好友中’的评论,难道她早就发现我是‘深海’了吗?假设她真的发现了,可又不动声色地去美国留学了,那就意味着,他们的爱情被误会葬送了。
定海长叹一声,爱情竟然如此脆弱,活着有意义吗,爱情和事业,得来不易,失之交臂,我为什么活着?定权、定倩、定花为什么活着?莫测魁、张沸、陈荫、陈怀、江独和所有犯罪的人他们为什么活着?所有那些平凡或者不平凡的人又为什么活着?
他在博客中增加了一页新的篇章,命名为《活着》:
生